冰冷、潮濕、汙濁的空氣瞬間包裹了四人,帶著濃重的鐵鏽、腐爛有機物和某種難以名狀的化學試劑的混合惡臭,幾乎令人窒息。
身後沉重的機關門閉合的悶響,將診所內可能的激戰聲和淨除者的恐怖咆哮隔絕開來,但也將他們徹底推入了這條未知的、漆黑的通道。
腳下是濕滑粘膩的石階,向下延伸,深不見底。唯一的光源來自聖言手中勉強凝聚的一團微弱聖光,金白色的光芒在濃密的黑暗中隻能照亮幾步之遙的範圍,反而更襯得四周陰影幢幢,仿佛有無數不可名狀之物在蠕動。
“快走!”聖言低喝,她的聲音在狹窄的通道內回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維持聖光並斷後抵擋淨除者,顯然消耗了她本就所剩無幾的力量。
林奇咬緊牙關,幾乎將全身重量壓在莉娜身上,忍著左肩那虛無空洞傳來的陣陣撕裂般的幻痛,踉蹌著向下移動。莉娜一手緊緊攙扶著他,另一隻手則抱著依舊意識模糊、偶爾發出痛苦囈語的艾拉,靈能感知提升到極致,艱難地在前方探路。
通道並非筆直,而是不斷蜿蜒向下,時而出現岔路,但艾琳·阿德勒給予的那把造型奇特的銅鑰匙似乎隱隱散發著微弱的熱量,為他們指引著正確的方向——每當靠近該選的道路時,鑰匙的溫熱感便會稍稍增強。
周圍的牆壁從粗糙的磚石逐漸變成了巨大、古老、布滿粘滑苔蘚和鏽跡的鑄鐵管道,空氣中彌漫的水汽越來越重,腳下也開始出現深淺不一的積水,冰冷刺骨。
“我們…在下水道裡?”莉娜喘息著問道,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厭惡。汙水沒過腳踝,那種滑膩的觸感令人毛骨悚然。
“看來是…維多利亞倫敦的…地下脈絡…”林奇艱難地回答,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傷口,“艾琳小姐…給了我們一條…隱蔽的路徑…”
但這條路徑絕非坦途。
下水道並非寂靜無聲。遠處傳來汩汩的水流聲、不知名生物的窸窣爬行聲、還有某種低沉的、仿佛來自管道深處的嗚咽或低語聲,斷斷續續,聽不真切,卻讓人頭皮發麻。
聖言的聖光似乎驚擾了黑暗中某些東西。兩側粘滑的管壁上,偶爾能看到一些蒼白細長的、類似節肢動物的東西迅速爬過,消失在陰影深處。水裡也似乎有東西在遊動,觸碰著他們的腳踝,帶來一陣冰涼的滑膩感。
“小心點,”聖言低聲警告,她的聖光雖然微弱,卻帶著一種天然的淨化氣息,讓那些黑暗中的東西不敢過於靠近,“這裡的汙染比上麵更濃。不僅僅是汙水,還有彆的東西。”
莉娜的靈能感知到更多。她能感覺到彌漫在汙水和空氣中的,除了物質的汙穢,還有一種極其稀薄、卻無孔不入的精神層麵的陰冷與死寂。那感覺與“園丁”的力量同源,卻更加分散、原始,仿佛是無意識的背景輻射,滲透在環境的每一個角落。
“是靜滯汙染,”莉娜聲音發緊,“非常稀薄,但到處都是…像霧一樣。”
就在這時,前方黑暗中傳來一陣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刮擦聲。
聖光向前照去,隻見一大群約莫手掌大小、甲殼蒼白、複眼閃爍著微弱紅光的變異甲蟲,正如同潮水般從一條側向管道中湧出,覆蓋了前方的通道!它們似乎對聖光感到不安,焦躁地揮舞著螯肢,卻沒有立刻退卻。
“退後!”聖言上前一步,將聖光凝聚成一道屏障。
然而,這些變異甲蟲似乎並非目標。它們躁動不安地左右分開,讓出了一條通路。
一個龐大的、臃腫的身影,緩緩從黑暗的管道深處蠕動著擠了出來。
那是一個由無數廢棄物、爛泥、以及殘缺不全的蒼白肢體扭曲縫合而成的可怕憎惡體!它沒有固定的形態,像一灘巨大的、蠕動的爛泥怪,表麵不斷浮現出扭曲的人臉和掙紮的手臂,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和濃鬱的靜滯汙染!它那由碎骨和金屬片拚湊而成的“頭部”,閃爍著幾點幽綠的光芒,鎖定了四人!
“汙水構裝體!”莉娜失聲驚呼,靈能感知到了那東西內部凝聚的龐大怨念和靜滯能量,“是大量溺斃者和靜滯汙染結合的產物!”
那構裝體發出一聲沉悶的、如同溺水者呻吟般的咆哮,猛地探出幾條由汙水和廢棄物組成的觸手,帶著可怕的力量砸向聖言的聖光屏障!
轟!
聖光屏障劇烈搖晃,聖言悶哼一聲,臉色更加蒼白。她的力量在對抗淨除者時消耗太大,已然不足以完全抵擋這個怪物。
“走另一邊!”林奇嘶吼道,他強提起精神,右手艱難地凝聚起一絲微弱的金紅色變量之火,猛地向前甩出!
火焰並不強大,卻帶著一種與靜滯截然相反的“活性”力量,它擊打在構裝體的觸手上,發出嗤嗤的聲響,暫時逼退了它,並讓其發出痛苦的嘶鳴!
趁著這個空隙,莉娜立刻攙扶著林奇,衝向另一條岔路。聖言也迅速後撤,聖光轉為乾擾和遲滯,阻止構裝體的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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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跌跌撞撞地在迷宮般的下水道中穿行,身後的咆哮聲和爬行聲緊追不舍。銅鑰匙的指引成了他們唯一的希望。
不知過了多久,汙水漸漸變淺,管道也變得相對乾燥一些。前方出現了一道鏽跡斑斑的鐵梯,向上延伸,儘頭是一麵厚重的鑄鐵格柵。銅鑰匙在此刻變得異常溫熱。
“是這裡了!”莉娜急促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