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境畫廊”的門再次被推開,風鈴輕響。
與上次的倉皇闖入截然不同。
沈清瀾踩著新換的限量款高跟鞋,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裝套裙,步伐沉穩,氣場全開。陽光從她身後湧入,在地板上投下修長而極具壓迫感的身影。
畫廊裡,陸止安正背對著門口,踮著腳試圖將一幅剛完成的大尺寸油畫掛上牆。畫布上是濃烈而憂鬱的藍色調,像是暴風雨前沉鬱的海。
聽到聲音,他回過頭。
看到是她,明顯愣了一下,手下意識一鬆,那幅沉重的畫框立刻歪斜著要墜落。
沈清瀾幾步上前,伸手,穩穩地托住了畫框底部。
動作輕鬆得仿佛隻是接住一片羽毛。
陸止安臉上掠過一絲窘迫,耳根微微泛紅,趕緊使力將畫框扶正,固定好。
“沈、沈小姐?”他站定,手指下意識地蹭了蹭圍裙上乾涸的顏料塊,眼神裡帶著尚未褪去的驚訝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您怎麼來了?”
沈清瀾沒回答,目光慢悠悠地掃過畫廊。
比起那晚的混亂,白天這裡顯得更加……清貧。牆麵有些地方漆色不均,幾處地板有些微翹,空氣裡鬆節油的味道混著一點老舊木料的氣息。唯一的亮色大概就是他那些堆靠在牆邊、色彩大膽濃烈的畫作。
與他那份“乾淨”到詭異的報告,倒是十分相配。
“來看看。”她走到那幅剛掛好的藍色油畫前,駐足,“你的畫。”
陸止安跟在她身後一步遠的地方,像個等待老師點評的學生,有些拘謹。
“這幅……叫《暗湧》。”他輕聲解釋。
沈清瀾看著畫布上那看似平靜,實則潛藏著無數躁動與力量的藍色,眼底閃過一絲什麼。
暗湧。
倒是應景。
她轉過身,不再看畫,目光直接落在陸止安身上。
從上到下,審視的,不帶任何掩飾。
他今天穿了件簡單的白色棉麻襯衫,洗得有些發軟,袖口隨意挽到手肘,露出清瘦卻不顯孱弱的小臂。臉上還沾著一點沒擦乾淨的鈷藍色顏料,襯得皮膚愈發白皙,眼神清澈,帶著藝術家特有的、不諳世事的純淨感。
被她這樣毫不客氣地打量著,他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長睫微顫,像受驚的蝶翼。
沈清瀾紅唇微勾。
“陸先生,”她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慣有的掌控力,“我有個提議。”
陸止安疑惑地看向她。
“我想聘請你,”沈清瀾頓了頓,清晰地吐出後麵幾個字,“做我的私人藝術顧問。”
陸止安明顯愣住了,眼睛微微睜大,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私、私人藝術顧問?”他重複了一遍,語氣滿是茫然,“沈小姐,我不太明白……我需要做什麼?”
沈清瀾隨意地揮了下手,仿佛在拂開空氣中的塵埃。
“很簡單。負責給我辦公室挑幾幅畫,偶爾給點色彩搭配建議,”她語氣輕鬆,仿佛在談論今天天氣不錯,“美化一下辦公環境。”
就這?
陸止安臉上的困惑更深了,他看了看自己這間勉強維持、客源稀少的畫廊,又看了看眼前這個氣場強大、明顯屬於另一個世界的女人。
“沈小姐,”他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語氣帶著真誠的苦惱,“我的畫……可能不值這個價。而且,藝術顧問……我沒什麼經驗。”
他看起來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有人會需要為一個“美化環境”的閒職,專門聘請一個顧問。
沈清瀾向前走了一步。
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她身上清冷的香水味,瞬間壓過了鬆節油的氣息,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侵略性。
陸止安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背脊輕輕抵在了冰冷的畫架上。
沈清瀾微微仰頭,看著他有些失措的眼睛,目光在他清俊的臉上流轉,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
她輕笑一聲。
“我覺得值。”
聲音壓低了些,帶著點漫不經心的慵懶,卻又字字清晰,敲打在人的心尖上。
陸止安呼吸微頓。
然後,他聽到她接著說,理直氣壯,理所當然。
“主要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