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然在一片純粹的黑暗中醒來。
她的意識像是被強行塞回身體裡,四肢沉重,喉嚨乾澀,指尖的火苗微弱得幾乎看不見。她眨了眨眼,紅瞳在絕對的黑暗裡艱難適應,終於捕捉到一絲微弱的光——來自頭頂。
她抬起頭,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個巨大的沙漏裡。
透明的玻璃壁外是無儘的黑暗,而沙漏內部,細密的金色沙粒正從上方緩緩墜落,堆積在她腳邊。那些沙粒並非普通的沙子,每一粒都刻著細小的符文,閃爍著幽藍的微光,像是某種古老的計時器,又像是……某種封印。
“尼克?!”
她的聲音在沙漏內部回蕩,顯得異常沉悶。林昭然猛地轉頭,發現旁邊還有另一個沙漏——尼克被囚禁在裡麵,雙目緊閉,蝠翼無力地垂落,藍色的瞳孔被一層灰白的霧氣覆蓋,像是被什麼東西侵蝕了一樣。
“尼克!醒醒!”她用力拍打玻璃壁,但聲音似乎無法穿透。
就在這時,沙漏外的黑暗裡,傳來了一陣緩慢的腳步聲。
“嗒。”
“嗒。”
“嗒。”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神經上,讓她的指尖不自覺地繃緊。
終於,一道人影從黑暗中浮現——黑色西裝,黑色畫家帽,黑色圍巾遮住了整張臉。
林昭然的紅瞳瞬間燃起熾白的火焰,憤怒幾乎要衝破沙漏的玻璃壁。
“你是國王派來的殺手?!”她的聲音嘶啞卻充滿殺意,指尖的火苗“轟”地暴漲,在沙漏內部炸開一圈熱浪,金色的符文沙粒被灼燒得劈啪作響。
黑衣人靜靜地站在沙漏前,黑色圍巾下的陰影微微蠕動,像是在觀察她。片刻後,他緩緩點了點頭,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從深淵裡擠出來的回音:
“你可以叫我‘密客’。”
“密客?”林昭然冷笑一聲,尖牙在火光下泛著森冷的光:“少裝神弄鬼!你把尼克怎麼了?!”
“我隻是借用一下他的身體,便於完成任務。”
密客站在沙漏外,黑色圍巾下的陰影微微蠕動,仿佛在無聲地審視她。
“國王花了大價錢,要我來殺死‘神子’。”他的聲音低沉,像是從某種金屬管道深處傳來,帶著冰冷的回響:“但事情……比我想象的有趣。”
林昭然的指尖火苗“嗤”地竄高了一寸,紅瞳死死盯著他:“那你抓我乾什麼?我又不是‘神子’!”
密客緩緩搖頭,黑色畫家帽的陰影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唯有圍巾下傳來一聲低沉的輕笑。
“你錯了。”他抬起手,黑色手套的指尖輕輕點在沙漏的玻璃壁上,符文沙粒隨著他的觸碰微微震顫:“‘雙界非命’的預言裡,不隻有‘神子’。”
林昭然的瞳孔驟然收縮。
密客的黑色圍巾微微抖動,似乎在笑。
“你知道‘蒼穹泰坦’嗎?”他的聲音低沉,帶著某種戲謔的意味。
林昭然的紅瞳微微閃爍,指尖的火苗不安地跳動。她當然聽過這個名字——無目騎士曾提及,艾琳娜也曾警告過,甚至教堂的壁畫上也有模糊的描繪。但具體是什麼?她並不清楚。
“一個傳說罷了。”她冷冷回應,不想讓對方看出自己的無知。
密客的笑聲從圍巾下滲出,沙啞而刺耳,像是金屬摩擦的聲音。
“傳說?”他搖了搖頭,黑色手套輕輕敲擊沙漏的玻璃壁,符文沙粒隨之震顫:“它可不是什麼虛無縹緲的神話,而是真實存在的‘東西’。”
林昭然皺眉,火苗在掌心微微收縮:“你到底想說什麼?”
密客的黑色圍巾微微抖動,聲音如同砂紙摩擦般刺耳:
“泰坦不隻有‘蒼穹’一名。”
他的手指在沙漏玻璃上緩慢劃過,符文沙粒隨著他的動作泛起漣漪,仿佛在回應他的話語。
“它們有整整十三名。”
林昭然的紅瞳微微收縮,指尖的火苗不自覺地搖曳。
“而在‘雙界非命’的預言裡……”密客的聲音低沉下去,像是在念誦某種古老的詛咒:“這十三名泰坦中,有一名會誕生在正世界。”
他的黑色手套緩緩收緊,沙漏內的符文沙粒突然加速流動,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
“它象征著‘毀滅’。”
林昭然的喉嚨發緊,沙粒的流動讓她感到一種詭異的窒息感,仿佛那些符文正在她的皮膚上刻下某種不可見的烙印。
“而‘蒼穹泰坦’……”密客的聲音忽然變得冰冷:“是它們的領頭人。”
沙漏內的符文驟然亮起刺目的紅光,林昭然的視野被血色淹沒。
“它象征著‘湮滅’。”
話音落下,沙漏外的黑暗突然扭曲,無數破碎的畫麵如潮水般湧入林昭然的腦海——
她看見正世界的太陽被某種不可名狀的力量吞噬,天幕化作漆黑的深淵,而深淵中央,緩緩睜開了一隻巨大的眼睛。它的瞳孔如同碎裂的星辰,漆黑中泛著詭異的星光,冷漠地注視著下方燃燒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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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那毀滅的焦土之上,一道纖細的身影緩步前行——那是一位女性泰坦,通體漆黑如夜,皮膚表麵流淌著熔岩般的暗紅色紋路。她的頭部沒有五官,隻有一片純粹的黑暗,但額頭兩側卻延伸出巨大的牛角,彎曲如月。她的胸口嵌著一隻橫置的眼睛,黑白相間的虹膜緩緩轉動,仿佛能洞穿一切虛妄。
最令人窒息的,是她背後那對遮天蔽日的翅膀——並非羽毛,而是由無數燃燒的鎖鏈編織而成,每一條鎖鏈都束縛著扭曲的靈魂,隨著她的移動發出刺耳的哀鳴。
她隻是輕輕抬手,指尖便迸發出蒼白的火焰,那火焰所過之處,大陸如紙張般蜷曲、碳化,最終化作漫天灰燼。
林昭然猛地睜開眼睛,冷汗浸透了後背。
沙漏內的符文沙粒仍在緩緩流動,但那些恐怖的畫麵已經消失。她的喉嚨乾澀得像是被火燒過,指尖的火苗微弱地搖曳著,仿佛隨時會熄滅。
密客站在沙漏外,黑色圍巾下的陰影微微蠕動,似乎在欣賞她的恐懼。
“那名女性泰坦……”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就是誕生在正世界的‘毀滅’。”
林昭然的紅瞳劇烈收縮,指尖不自覺地攥緊。
“而‘神子’……”密客繼續道,黑色手套輕輕敲擊沙漏的玻璃壁:“會與她共同長大。”
“什麼?!”林昭然的聲音幾乎撕裂。
“他們會在同一片土地上呼吸,在同一個世界裡行走。”密客的聲音帶著某種詭異的平靜:“直到‘雙界非命’的預言降臨。”
林昭然的腦海一片混亂。
袁質……和那個毀滅世界的泰坦……一起長大?
這怎麼可能?
她猛地抬頭,紅瞳死死盯著密客:“你撒謊!”
“我從不撒謊。”密客的聲音冰冷而篤定:“我隻是陳述事實。”
林昭然的指尖火苗“嗤”地竄高,憤怒幾乎要衝破沙漏的束縛。
密客擺了擺手,黑色手套在沙漏外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
“預言確實是這樣。”他的聲音低沉,如同金屬摩擦:“預言是無法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