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質猛地睜開眼睛,視線模糊了幾秒才逐漸聚焦。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純白的軟墊房間裡,牆壁、天花板、地板全都覆蓋著厚厚的乳白色軟墊,像是某種精神病院的隔離室。他的手腕、腳踝、腰部都被柔軟的束縛帶固定著,無法動彈,但奇怪的是——這些束縛帶並不緊繃,反而像是某種保護措施,生怕他傷到自己。
他試著掙紮了一下,束縛帶立刻微微收緊,但又不會勒痛他。
“……什麼情況?”
他的聲音在空蕩的軟墊房裡回蕩,無人應答。
袁質艱難地偏過頭,發現身旁整齊地擺放著三個玩偶——
第一個玩偶是銀發紅瞳的吸血鬼少女,做工精致,甚至能看清她指尖躍動的火焰紋路,底座刻著“林昭然”。
第二個玩偶是藍瞳蝠翼的惡魔少年,咧嘴笑著,尾巴卷曲,底座刻著“尼克”。
第三個玩偶是金瞳小男孩,底座刻著“凱爾”。
袁質的手指微微顫抖,試圖發動能力分解那些束縛帶。他集中精神,赤瞳緊盯著手腕上的柔軟綁帶,但往常如臂使指的力量卻毫無反應。
“……分解。”他低聲命令,聲音裡帶著一絲不安的顫抖。
沒有反應。
他的能力消失了。
袁質的呼吸急促起來,掙紮的幅度加大,束縛帶也隨之收緊,但依然溫柔得像是某種保護。他的目光掃過房間角落,發現床頭櫃上整齊擺放著幾瓶眼藥水和藥片——抗紅眼病滴眼液、虹膜色素穩定劑,甚至還有一瓶精神鎮定藥物。
他的喉嚨發緊,赤瞳死死盯著那些藥物。
難道……反世界的一切都是幻覺?
難道……他有精神病?
就在這時,軟墊房外傳來模糊的交談聲。他屏住呼吸,努力分辨——
“……已經穩定很多了。”一個低沉的男聲,應該是醫生:“但‘解離性身份障礙’的症狀仍然存在,他仍然堅信自己擁有‘操控原子’的能力,並且存在一個世界的幻想。”
“那……那些傷呢?”一個疲憊的女聲,袁質的心臟猛地一縮——是媽媽的聲音。
“自殘行為減少了,但仍有風險。”醫生歎了口氣:“他的‘幻想朋友’——林昭然、尼克、凱爾,這些名字在他的筆記裡反複出現,甚至詳細記錄了‘魔法學院’和‘泰坦’的設定……這已經不是普通的妄想症了。”
“那……那些‘赤瞳’呢?”另一個聲音響起,袁質的手指猛地攥緊——是爸爸。
“先天性虹膜異色症,加上長期心理壓力導致的視覺異常。”醫生頓了頓:“我們給他用了抑製色素沉澱的藥物,他的眼睛現在看起來已經接近正常了。”
袁質的呼吸幾乎停滯。
他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那裡本該有戰鬥留下的傷痕,但現在……隻有幾道淺淺的、已經愈合的割痕。
不……不可能。
反世界是真實的。
林昭然是真實的。
尼克、凱爾、魔法學院、無目騎士……一切都不可能是幻覺!
他瘋狂地掙紮起來,束縛帶終於繃緊,勒進他的皮膚。他張嘴想喊,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某種鎮定藥物正在他的血液裡流淌,讓他的四肢沉重如鉛。
袁質的嘴唇傳來一陣刺痛,鐵鏽味在口腔中蔓延——疼痛如此真實,如此鮮明。他顫抖著舔了舔唇上的傷口,心跳快得幾乎要衝破胸腔。
這不是夢。
可如果這不是夢,那反世界的一切又是什麼?林昭然、尼克、凱爾……難道真的隻是他精神分裂的幻想?那些戰鬥、那些能力、那些穿越——難道都隻是他大腦編織的謊言?
恐懼像冰冷的潮水般淹沒了他,呼吸變得急促而破碎。他死死盯著那三個玩偶,仿佛它們下一秒就會活過來,證明他所經曆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可它們隻是安靜地坐在那裡,空洞的眼睛回望著他,像是某種殘酷的嘲諷。
不……不可能是假的……
就在他的理智即將崩潰的邊緣——
“嗒。”
軟墊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了。
袁質猛地抬頭,赤瞳緊縮——
一個純黑色的“自己”正站在門口。
那是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少年,但全身漆黑,仿佛由最深邃的陰影構成。他的輪廓微微扭曲,像是信號不良的影像,唯有那雙眼睛——同樣赤紅,卻比袁質的更加冰冷、更加空洞,像是兩顆燃燒殆儘的星辰。
黑色袁質緩緩走進房間,步伐輕盈得沒有一絲聲響。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毫無溫度的微笑。
“你在害怕什麼?”
……
一股刺目的陽光照在袁質臉上,他猛地眨了眨眼,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尼克,你確定這條路沒錯?”林昭然不耐煩的聲音傳來:“再走錯一次,我就把你那對惡魔角掰下來當路標。”
“喂喂喂,講點道理!”尼克誇張地抗議著,蝠翼撲扇了兩下:“沙漠區塊的地形每天都在變,能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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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質怔住了,他的視線逐漸清晰——自己正躺在沙蟲背上,頭頂是反世界那病態的黃綠色天空,雙月低垂。林昭然就坐在他身邊,銀發被風吹得微微揚起,指尖的火苗“嗤”地竄了一下,照亮她不耐煩的紅瞳。尼克蹲在沙蟲頭部,正跟凱爾爭論方向,惡魔尾巴煩躁地拍打著甲殼。
剛才的白色軟墊房、束縛帶、醫生和父母的對話……全都消失了。
仿佛從未存在過。
袁質的呼吸急促起來,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沒有割痕,隻有之前在戰鬥中留下的淡淡傷痕。他的赤瞳微微收縮,喉嚨發緊:“……昭然?”
林昭然猛地轉過頭,紅瞳瞬間亮了起來:“原子?!”她的聲音幾乎是顫抖的,銀發隨著動作甩出一道弧線:“你終於醒了!”
她幾乎是撲過來的,雙手捧住袁質的臉,指尖的火苗差點燎到他的頭發。她的紅瞳瞪得大大的,像是要確認這不是幻覺:“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整整一個星期?!”
尼克和凱爾聽到動靜,立刻衝了過來。尼克一個滑跪刹在袁質旁邊,藍色瞳孔瞪得溜圓:“臥槽!你再不醒我就要被這吸血鬼逼瘋了!”他誇張地抹了把並不存在的眼淚:“她每天都要威脅我三次,說你要是醒不過來就把我烤成惡魔串——”
“閉嘴!”林昭然一巴掌拍在尼克後腦勺上,但她的嘴角卻忍不住上揚,紅瞳裡閃著光。凱爾直接撲到袁質懷裡,小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角,金色瞳孔濕漉漉的:“袁、袁質哥哥……”
袁質還有些恍惚,但林昭然的溫度、尼克誇張的抱怨、凱爾小小的重量——這一切都無比真實。他的喉嚨動了動,剛想說話,嘴唇卻傳來一陣刺痛。
“等等,你嘴唇怎麼破了?”林昭然皺眉,紅瞳敏銳地捕捉到那一絲血跡。她立刻轉身去翻背包:“彆動,我拿紙巾給你擦擦。”
尼克吹了個口哨,藍色瞳孔裡滿是促狹:“哇哦,這麼貼心?”
林昭然頭也不回,指尖“嗤”地竄出一簇火苗:“再廢話連你一起燒。”
凱爾仰著小臉,金色瞳孔眨了眨:“袁質哥哥,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袁質怔了怔,目光掃過林昭然翻找紙巾的背影、尼克賤兮兮的笑容、凱爾擔憂的眼神——還有遠處,沙漠儘頭那輪病態的黃色太陽。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沙蟲的鞍具。
袁質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赤瞳微微閃爍:“我……我暈倒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林昭然和尼克對視一眼,默契地避開了那些危險的細節。
“沒什麼大不了的。”林昭然輕描淡寫地說,銀發在風中微微晃動:“就遇到個瘋瘋癲癲的神父,非說我們是什麼預言之子。”她撇了撇嘴,指尖的火苗“嗤”地竄了一下:“被我們揍了一頓。”
尼克立刻誇張地點頭,藍色瞳孔裡閃著戲謔的光:“對對對!那家夥還想傳教來著,結果被我們偉大的吸血鬼女士一拳轟飛了!”他做了個誇張的揮拳動作,蝠翼跟著撲扇了兩下:“你是沒看見,那場麵——”
“閉嘴吧你。”林昭然翻了個白眼,紅瞳裡閃過一絲警告:“哪有那麼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