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質的母親——曾瑤希坐在木桌前,台燈的光線昏黃而微弱,照在泛黃的日記本上。袁凡誌的字跡歪歪扭扭,像是某種瘋狂的囈語,又像是刻意隱藏的信息。
“反世界的時間流速不同……1天≈24天……反世界與正世界的穿越條件……”
她揉了揉太陽穴,指尖微微發抖。十七年前,袁凡誌突然失蹤,警方調查無果,最終以“潛逃”結案。可現在,她終於明白——他根本不是逃了,而是去了另一個世界。
而她的兒子,袁質,很可能也去了那裡。
……
袁德基坐在客廳的舊沙發上,麵前攤開著幾本泛黃的物理學著作和手寫筆記。他的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膝蓋,目光在《量子隧穿效應》和《平行宇宙理論》之間來回遊移。
“德基,喝點水吧。”袁德明端著一杯熱茶走過來,粗糙的掌心布滿老繭,眼神裡帶著擔憂和無奈。他不懂這些複雜的理論,隻知道弟弟的兒子不見了,而弟弟現在像個瘋子一樣翻著那些他連名字都看不懂的書。
袁德基接過茶杯,但沒喝,隻是盯著杯中的熱氣緩緩上升,眼神恍惚。
林秀蘭站在廚房門口,手裡攥著抹布,欲言又止。她記得袁凡誌失蹤前的樣子——那個陰鬱的年輕人,總是盯著牆壁發呆,偶爾會突然笑起來,像是看到了什麼彆人看不見的東西。
袁德基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將手中的物理學著作重重合上。紙張發出“啪”的一聲悶響,在安靜的客廳裡格外刺耳。
“哥。”他聲音十分沙啞:“把電視打開……”
袁德明愣了一下,粗糙的手指在遙控器上摸索著:“看什麼台?”
“新聞。”袁德基盯著黑漆漆的電視屏幕:“看看官方怎麼說。”
電視機發出“滋啦”的電流聲,畫麵閃爍幾下後,跳出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主持人。他身後的大屏幕上打著醒目的標題:《全球集體記憶缺失事件專家解讀》。
“……目前可以確定的是,這七天的記憶空白並非個體現象,而是全球範圍內的同步事件。”主持人表情嚴肅:“下麵連線首都大學物理研究所的張教授。”
畫麵切到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學者,他身後是滿滿當當的書架。
“從量子力學的角度來說,這種現象可能涉及平行宇宙的短暫重疊……”張教授推了推眼鏡:“當然,這隻是理論假設……”
袁德明撓了撓頭:這說的啥玩意兒?
電視機裡的專家還在滔滔不絕:“……不排除是某種高維生物對時空結構的乾擾……
“放屁。”袁德基突然說道。
廚房裡的林秀蘭探出頭來:“德基?”
袁德基指著電視,手指微微發抖:“他在胡說八道。量子隧穿效應根本解釋不了時間流速差異,更彆說平行宇宙重疊需要多大的能量……”
袁德明和妻子麵麵相覷。他們從沒見過這個做了一輩子麵包的弟弟這樣說話。
畫麵切回演播室,主持人神色凝重:“關於近日多起青少年失蹤案件,警方表示……”
袁德基猛地站起來,茶杯“咣當”一聲倒在茶幾上,茶水漫過那些物理學筆記。
“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聲音低沉得可怕:“這些專家,這些警察……他們連最基本的時空理論都搞不清楚……”
林秀蘭趕緊拿來抹布擦水,小心翼翼地問:“那……你覺得是怎麼回事?”
袁德基盯著電視上滾動的失蹤兒童照片——其中一張赫然是袁質的學生照。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卻沒有回答。
電視機裡的專家還在侃侃而談:“……可能是某種集體癔症……
袁德基突然抓起遙控器,狠狠關掉了電視。客廳陷入一片寂靜,隻剩下老式掛鐘的滴答聲。
他先是十分有禮貌的讓自己大哥跟嫂子先去休息,畢竟他們明天還有農活要乾。然後在袁德明跟林秀蘭百思不得其解的去休息的時候,袁德基前往了自己前妻曾瑤希所在的房間。
他在外麵聽到了房間裡傳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還有曾瑤希輕微的歎息。他知道她一定也在查資料,也在試圖理解這一切——關於袁凡誌,關於袁質,關於那個可能存在的“反世界”。
袁德基深吸一口氣,終於輕輕叩了叩門。
“……進來。”曾瑤希的聲音從裡麵傳來,帶著一絲疲憊。
袁德基推開門,看見她坐在桌前,台燈的光線映照著她略顯蒼白的側臉。桌上攤開的日記本、照片、剪報,還有幾本關於量子物理的書籍,雜亂卻又有序地擺放著。她抬起頭,目光平靜,卻藏著一絲戒備。
“還沒睡?”她問。
袁德基輕輕關上門,站在門邊,沒有貿然靠近。他們離婚多年,彼此之間早已形成一種微妙的距離感,既熟悉又陌生。
“睡不著。”他低聲回答,目光落在桌上的資料上:“你查到什麼了?”
曾瑤希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日記本的邊緣,沉默了幾秒,才開口:“袁凡誌……他可能真的去了那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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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德基的呼吸微微一滯。他走到桌前,低頭看著那些泛黃的紙張,上麵記錄著袁凡誌瘋狂而混亂的筆記——“時間流速差異”“穿越條件”……
“你覺得……袁質也是?”他問,聲音有些發緊。
曾瑤希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你覺得呢?”
袁德基沉默了。
他盯著桌上的日記本,卻仿佛看見了更久遠的畫麵——袁質五歲時,坐在客廳地板上,小手輕輕一揮,茶幾上的蘋果便懸浮起來,晃晃悠悠地飄到他掌心。小男孩笑得眼睛彎彎,獻寶似的舉給父母看:“爸爸!媽媽!看!”
那時的袁德基和曾瑤希隻當是孩子想象力豐富,甚至覺得有趣。
但有的時候,袁質的笑容會突然消失。
他的眼神會變得空洞,手指一收,蘋果“啪”地砸在地上,爛成一灘果泥。然後他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向廚房,踮腳去夠刀架上的水果刀。
曾瑤希當時正在切菜,見狀隻是笑著問:“原子,要幫忙削蘋果嗎?”
袁質沒有回答。
他握著刀,轉身走向陽台——那裡有一隻誤入家中的麻雀,正驚慌地撲騰著翅膀。
袁德基至今記得那一幕:五歲的兒子蹲在地上,麵無表情地用刀尖一下、一下地戳著那隻鳥,鮮血濺在他的小手上,他卻隻是歪著頭,像是在觀察什麼有趣的實驗。
“袁質!”曾瑤希終於發現不對,衝過去奪下刀,聲音發顫:“你在乾什麼?!”
小男孩眨了眨眼,像是突然回神,看著自己沾血的手,又看看地上血肉模糊的小鳥,嘴唇抖了抖,眼淚突然湧出來:“我、我不知道……”
他們帶他去看心理醫生,拿到了一份輕描淡寫的評估報告——“間歇性情感剝離傾向”“潛在暴力行為”“需觀察,暫無大礙”。
醫生甚至安慰他們:“很多孩子都有過類似階段,可能是想引起注意,適當引導就好。”
他們信了。
或者說,他們選擇了相信。
因為承認兒子有問題,比假裝一切正常要痛苦得多。
袁德基的喉嚨發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沿。
現在回想起來,那些異常或許早有預兆——袁質偶爾會盯著空氣發呆,仿佛在跟看不見的人對話;有時半夜驚醒,赤瞳在黑暗中發亮,嘴裡念叨著“我恨他……”;甚至有一次,曾瑤希發現他站在浴室鏡子前,對著自己的倒影冷冷地說:“你再敢碰昭然,我就殺了你。”
可當時他們隻覺得……是孩子想象力太豐富了。
“我們……是不是做錯了?”曾瑤希突然開口,聲音很輕,像是怕驚動什麼。
袁德基抬頭,發現她正盯著袁凡誌日記裡的一頁——上麵潦草地畫著一個赤瞳少年的輪廓,旁邊寫著:“希望這個世界能善待我的表弟(?>?<?)”
房間裡安靜得可怕。
窗外的老槐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樹影投在牆上,像某種無聲的嘲笑。
袁德基緩緩伸手,覆在曾瑤希的手背上。
她的手指冰涼,微微發抖。
“現在補救……還來得及嗎?”他低聲問,不知是在問她,還是在問自己。
袁德基和曾瑤希短暫地沉默了一瞬,房間裡隻剩下老式掛鐘的滴答聲。
然後——
兩人猛地抬頭,幾乎是異口同聲:
“你知道弦理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