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巨大的黑袍身影笑得前仰後合,寬大的兜帽都跟著抖動起來,祂甚至伸出一隻巨大的、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腿”。
“哎呦喂!成功了成功了!可算嚇到你們了!哈哈哈!看你們那表情!精彩!太精彩了!”聲音完全變了,不再是那空洞古老的回響,而是一個聽起來十分慈祥、甚至有點老頑童般的爽朗老爺爺嗓音,帶著濃濃的笑意和生活氣息。
“憋了這麼多年,可算又有活人能讓我試試這出場效果了!沒退步吧?是不是夠嚇人?哈哈哈!”
祂一邊笑著,一邊隨手將那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巨大鐮刀往身後像是虛空的地方隨意一插,那鐮刀就如同沒入水中般消失不見了。然後祂抬起雙手,摘下了那頂深沉的兜帽。
兜帽被掀開的瞬間,露出的並非血肉,而是一團不斷翻滾、扭曲的純粹黑暗。那黑暗深邃得仿佛連光線都能吞噬,沒有五官,沒有輪廓,隻有一種令人心智都要崩塌的、非人的虛無感。
然而,這恐怖的景象隻持續了一瞬。
那團黑暗能量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揉捏,迅速向內收縮、塑形。黑暗如同潮水般褪去,勾勒出清晰的線條——一個高聳的額頭,深深的眼窩,一個碩大的鷹鉤鼻,以及一把精心修剪的山羊胡。
最後,黑暗徹底凝固,化為真實的肌膚紋理,隻是膚色是一種缺乏血色的蒼白。在那深邃的眼窩中,隻有左眼緩緩睜開,那是一顆無比清澈、仿佛看透世間萬物的冰藍色眼眸,帶著濃濃的笑意和一絲頑皮。右眼則依舊緊閉,留下一道深刻的褶皺。
與此同時,祂那近三米的巨大身軀也在一陣細微的黑色能量繚繞中迅速縮小,骨骼發出輕微的劈啪聲。轉眼間,那個帶來無儘壓迫感的死亡化身消失了,站在原地的是一位身高大約隻有一米五、穿著合體馬甲、打著領結、外罩一件略顯陳舊的偵探風衣的……小老頭。
他笑眯眯地捋了捋自己那撮漂亮的山羊胡,冰藍色的獨眼彎成了月牙,剛才那恐怖古老的回音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爽朗又帶著點沙啞的嗓音:
“哎呀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職業病,職業病啦!”他搓著手,態度熱情得像是鄰家老爺爺見到了來做客的晚輩:“總得先看看來客的‘成色’嘛,看看你們麵對‘終極’時的反應,這可是最有意思的觀察了!沒嚇壞吧?快進來快進來,外麵冷,屋裡暖和!”
他完全無視了眾人如同被雷劈過、徹底石化的表情,自顧自地轉身,用一把不知從哪摸出來的、古銅色的鑰匙,插進了那扇詭異的、帶著彈性和絨毛的黑木門鎖孔裡。
“哢噠”一聲輕響。
門開了。一股混合著陳舊書頁、乾燥木柴、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能安撫靈魂的茶香暖流,撲麵而來。
小老頭率先走了進去,然後探出半個身子,對著還僵在原地的眾人熱情地招手:“還愣著乾什麼?快進來啊!剛泡好的茶,正世界武夷山的大紅袍和反世界月光森林的‘銀霧’,我都備了一點,就等著客人呢!”
他的獨眼眨了眨,笑容無比慈祥。
“對了,忘了自我介紹了。”他像是才想起這回事,拍了拍腦門,聲音輕鬆得仿佛在談論天氣: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你們可以叫我老查理。當然啦,外麵那塊破石頭上的名字,你們應該也看到了——”
“沒錯,我就是這‘生死回廊’的‘囚犯’。”
“你們通常理解的……‘死神’,就是在下。”
死神老查理笑眯眯地看著眼前一群石化的小家夥,尤其欣賞著他們臉上那混合著極致恐懼和徹底懵圈的精彩表情。他頗為得意地捋了捋山羊胡,獨眼彎彎。
尼克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藍色的尾巴僵直得像根冰棍。他眼神發直,喃喃自語:“我……我是不是已經死了?剛才那一下其實我已經被噶了?這是死後的幻覺?原來死後的世界是這樣的嗎?有圖書館還有茶喝?好像……也不賴?”
“不賴你個鬼!”林昭然終於從極度的震驚中回過神,聽到尼克的胡話,氣得直接給了他一肘子,力道毫不留情。
“嗷!”尼克痛呼一聲,捂著肋骨,眼淚都快出來了,“疼!疼疼疼!……誒?會疼?我沒死?!”他瞬間清醒了大半,瞪大了藍眼睛,看看揉著胳膊的林昭然,又看看前麵那個笑得像朵老菊花的小老頭,大腦再次陷入混亂。
露艾爾斯是第一個從石化狀態中掙脫出來的。她海藍色的短發似乎都因震驚而微微飄動,十字星狀的瞳孔死死盯著那自稱“老查理”的小老頭,聲音因極度的困惑和質疑而顯得有些尖利:
“你……你真的是‘死神’?執掌生死回廊、看守亡者國度的那位?”她猛地搖頭,像是要甩掉某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不…這不可能!我讀過王庭最古老的秘典,所有關於您的記載都描述您是無情、冷漠、亙古不變的法則化身!是萬物終結的具象!您…您怎麼會是……”她看著對方那笑眯眯的、甚至帶著點頑童氣的臉,後麵“這個樣子”幾個字實在說不出口。
“哈哈哈——!”老查理聞言,發出一陣更加洪亮豪爽的大笑,笑得那撮山羊胡都一翹一翹的,冰藍色的獨眼裡閃爍著愉悅的光彩。
“傳說?秘典?哎呀呀,我的小預言家,那些都是活人自己嚇自己,或者為了顯得自己很厲害而編出來的瞎話啦!”他擺著手,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討論鄰居家的菜譜。
“真正的‘死亡’?”他微微歪頭,獨眼中閃過一絲深邃的光芒,仿佛蘊含著整個宇宙的奧秘:“它才不是什麼舉著鐮刀、到處收割靈魂的恐怖怪物呢。那種形象本身就矛盾得很——如果‘死亡’真的是一種需要‘執行’的動作,那它本身不就站在了‘生命’的對立麵,成了某種……更高級的‘活物’了嗎?這根本說不通嘛!”
他推開那扇溫潤詭異的黑木門,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屋內的暖光和茶香更加濃鬱地流淌出來。
“真正的‘死亡’,更接近於一種……規則。一種背景。一種所有生命從一開始就攜帶著的、必然的回歸。它不是敵人,也不是終點,更像是一個……嗯……所有故事最終都會沉入的、寧靜的句號。”老查理的聲音依舊爽朗,但話語裡卻帶上了某種難以言喻的厚重感。
“至於我?”他指了指自己,笑容更加燦爛,甚至帶著一絲自嘲:“我可不是‘死亡’本身。硬要說的話,我算是……嗯,‘死亡’這個概念在你們所能理解的世界裡,一個比較顯眼的‘投影’?或者一個管理員?看守員?隨便啦。”
他衝著露艾爾斯俏皮地眨了眨那隻獨眼:“說起來,我和你們信仰的那個‘至高’,按你們的理解方式,還算得上是……‘兄弟’呢。隻不過他負責‘存在’的喧囂,我負責‘回歸’的寧靜罷了。”
他再次熱情地招手,尤其對著露艾爾斯:“彆傻站著了,小預言家。你不是對命運和終極很好奇嗎?進來,嘗嘗我的茶,咱們邊喝邊好好聊聊。我可以跟你探討一下,什麼才是更接近真實的‘死亡’——保證比你讀過的所有故紙堆都有趣得多!”
說完,他不再理會眾人依舊混亂的表情,哼著不成調的小曲,轉身率先走進了那溫暖而詭異的圖書館內部。
林昭然腦中飛速運轉,目光掃過身後徹底崩塌、被黑暗吞噬的來路,又看向眼前這個自稱死神、卻熱情得像茶館老板的小老頭。
退?無路可退。
打?剛才她那全力一擊的純白火焰,對方連動都沒動一下就湮滅了,實力差距如同天塹。
信?這老頭的話荒誕不經,顛覆一切認知,但他似乎……真的沒有立刻殺死他們的意思。那溫暖的燈光、飄散的茶香,以及他話語中那種奇怪的、近乎哲學探討的語氣,與這絕境形成一種詭異的、令人不得不抓住的“希望”。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紅色的瞳孔裡閃過一絲決斷。她攙扶著袁質的手臂緊了緊,低聲對同伴們,更像是對自己說:“……進去。”
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尼克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看到林昭然緊繃的側臉和袁質蒼白的臉色,又把話咽了回去,隻是更加警惕地架好了袁質。凱爾的小手死死攥著露艾爾斯的衣角,幾乎要把它揪破。露艾爾斯十字星狀的瞳孔依舊充滿了迷茫和震撼,但她也明白,這是唯一的選擇。
一行人,帶著滿心的戒備和巨大的困惑,邁過了那扇觸感詭異的黑木門,踏入了“死神”的圖書館。
喜歡雙界非命請大家收藏:()雙界非命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