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正世界的城市卻並未沉睡。街道上人潮湧動,憤怒與擔憂交織成一片壓抑的喧囂。人們舉著自製的標語和立牌,上麵寫著“還我孩子”、“停止謊言”、“林俊武下台”。路燈的光芒照亮了一張張焦慮而憤怒的麵孔,聲浪一波高過一波,衝擊著市政廳外圍的警戒線。
“林俊武出來給個說法!”
“都七天了!孩子們到底在哪?”
“一天不找到人,我們一天不散!”
抗議的焦點直指市長林俊武。自從全球範圍內那詭異的“時間跳過七天”事件發生,連同袁質、林昭然在內的23名青少年同時被報失蹤後,恐慌和質疑就如野火般蔓延開來。儘管官方試圖淡化,但親人離奇消失的恐懼壓倒了理智。
市政廳內,燈火通明。市長辦公室的幕僚們焦頭爛額地處理著雪片般的緊急通訊。而此刻,市長林俊武的秘書——陳明,正站在新聞發布廳的聚光燈下,麵對著一排排咄咄逼人的攝像機鏡頭。
他推了推金絲眼鏡,臉上掛著程式化的沉痛與堅定。
“各位市民,各位家長,請保持冷靜。”陳明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廣場,也通過電視信號傳遍城市:“市政府完全理解大家的擔憂的心情。林俊武市長本人對此事高度關注,已親自督導,調動一切可用資源,全力搜尋所有失蹤青少年的下落。”
台下響起一片噓聲和憤怒的質問。
“資源?什麼資源?”
“為什麼封鎖消息?”
“才一天?放屁!我們明明丟了七天!”
陳明麵不改色,抬手虛壓,試圖控製場麵:“我再次重申,根據我們的最新技術評估,大家感知中‘跳過’的七天,其物理層麵的實際影響,尤其是對失蹤事件而言,其關鍵時間窗口目前確認為最後這24小時。請大家相信市政當局,保持耐心,不要被不實謠言煽動。我們承諾,一定會找到所有孩子,將他們安全送回家人身邊!”
他的話語官方而冰冷,如同預先設置好的程序,根本無法平息人群的怒火,反而激起了更大的聲浪。警笛聲在遠處響起,更多的安保力量正在向市政廳集結。
與此同時,在城市邊緣,一座巨大的、被列為軍事禁區的山體內部。
與地麵上的喧鬨混亂截然不同,這裡隻有冰冷的寂靜和儀器低沉的嗡鳴。厚重的合金大門無聲滑開,露出內部龐大到令人震撼的空間。
這裡是林俊武市長直接掌控的最高機密實驗室——“弦計劃”核心區。
林俊武本人並未坐在市政辦公室裡,而是站在這座山腹實驗室的中央指揮台前。他穿著一身合體的西裝,但外麵套著一件白色的實驗服,眼神銳利如鷹,緊緊盯著前方高達數十米的巨型環形屏幕。
屏幕上並非普通的監控畫麵,而是無數條交織、扭動、閃爍的複雜光流。它們像是有生命的觸須,又像是宇宙的神經脈絡,不斷聚合又分離,散發出幽藍的光芒。這就是“弦”——一種超越當前物理認知的基本時空結構顯現。
林俊武站在指揮台前,盯著屏幕上那些晦澀難懂、不斷波動的弦狀能量流,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焦躁與暴戾。
“太慢了!”他低吼著,聲音在空曠冰冷的實驗室裡回蕩,壓過了儀器的嗡鳴:“那群書呆子,蝸牛都比他們爬得快!我給錢,給資源,給他們最好的設備,不是讓他們在這裡給我複述課本上的‘不可能’!”
他的目光掃過下方實驗區裡那些穿著白大褂、戰戰兢兢忙碌的研究人員,如同看著一群無能螻蟻。
“王國那邊,一群固步自封的蠢貨,守著那點魔法遺產當寶貝,連個‘神子’都處理不好,被一個毛頭小子攪得天翻地覆!”他咬牙切齒,語速極快,充滿了鄙夷:“ds?托菲爾那個瘋子,自以為是的‘帝王’,現在連渣都不剩了!我在兩邊下的注,眼看就要打水漂!”
他猛地一拍控製台,發出沉悶的巨響,嚇得附近幾個操作員渾身一顫。
“而我呢?!”林俊武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扭曲的憤懣和不甘:“我卻還被困在這個該死的‘正世界’!就因為這道破‘門’!這道理論上存在、卻怎麼也穩定不了的‘門’!隻能看著,等著!眼睜睜看著機會流逝!”
他的咆哮在實驗室裡回蕩。一個年紀稍長、頭發花白的博士擦著額頭的冷汗,小心翼翼地靠近一步,聲音發顫:“市、市長先生……請您息怒。‘弦’理論……它,它畢竟隻是一個數學框架,一種對宇宙基礎的猜想……用它來強行解釋並貫通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尤其是涉及如此高維度和能量……這、這本身就需要時間驗證和……”
“時間?!”
林俊武猛地轉過頭,眼神陰鷙得可怕,直接打斷了他:“我沒有時間聽你廢話連篇的‘但是’和‘可是’!”
他毫無征兆地拔出了腰間配槍。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撕裂了實驗室冰冷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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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博士的話戛然而止,額頭上多了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洞。他臉上的驚愕和恐懼凝固了,身體直挺挺地向後倒去,重重摔在光潔的地板上,鮮血迅速蔓延開來。
整個實驗室瞬間死寂。所有研究人員都僵在了原地,臉色慘白如紙,連呼吸都幾乎停止,空氣中隻剩下儀器依舊冷漠的嗡鳴和那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林俊武緩緩放下槍口,一縷青煙嫋嫋升起。他看都沒看地上的屍體,仿佛隻是隨手碾死了一隻吵嚷的蟲子。他的目光重新投向屏幕上那些依舊混亂、未能形成穩定通道的弦能量,聲音冰冷刺骨,帶著不容置疑的殘忍:
“我不要聽借口。”
“我隻要結果。”
“在我失去所有耐心之前,把‘門’給我打開。”
就在這時,林俊武口袋裡的加密通訊器震動起來。他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瞥了一眼屏幕上“陳明”的名字,按下了接聽鍵。
“說。”他的聲音還帶著未散儘的暴戾。
電話那頭傳來陳明刻意壓低、略顯急促的聲音:“市長先生,剛結束發布會,袁德基又打來了,這已經是第二天了。他情緒很激動,反複強調他和他前妻的研究,說‘弦的共振頻率’、‘普朗克尺度的量子隧穿效應’才是關鍵,還說什麼‘意識觀測會影響概率波坍縮’,指責我們的方向完全錯了,隻會用能量蠻乾……”
林俊武聽著,臉上露出一絲極其不耐煩的譏諷,他打斷道:“行了行了,知道了。安撫他,就說他的‘寶貴意見’我們已經記錄在案,會交由專家團隊慎重研討。讓他管好自己的嘴,彆在外麵亂說。”
他不等陳明回應,直接掐斷了通訊。隨手將通訊器扔在控製台上,他環視著周圍噤若寒蟬的研究人員,指著地上尚未冷卻的屍體,聲音充滿了鄙夷和怒火:
“聽見了嗎?啊?一個開破麵包店的!一個學校的半吊子!靠著幾本舊書瞎琢磨,都比你們這群拿著最高經費、用著最好設備的廢物看得明白!我要你們有什麼用?!啊?!”
他的咆哮在實驗室裡回蕩,每一個字都像鞭子抽打在那些研究人員的心上,他們把頭埋得更低,幾乎要縮進白大褂裡。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稀薄如墨的黑霧毫無征兆地在林俊武身後不足一米處憑空冒出,無聲地翻湧。
林俊武身為市長和這個秘密基地的掌控者,自身也經曆過嚴苛的體能和感知訓練,對能量波動極為敏感。幾乎是黑霧出現的瞬間,他全身的汗毛倒豎,一股源自生命最原始本能的極致恐懼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臟,讓他後麵的咆哮戛然而止,冷汗瞬間浸透了襯衫的後背,身體僵硬得如同冰雕。
他甚至能感覺到那黑霧散發出的、並非寒冷的、卻足以凍結靈魂的死寂氣息。
沒等他做出任何反應——拔槍、閃避或是呼喊警衛——那翻湧的黑霧中心,一道細微的空間裂痕被無聲地劃開。
緊接著,一顆猙獰的、覆蓋著漆黑鱗片的巨大蛇頭從中緩緩探出。那雙豎立的瞳孔是純粹的金色,冰冷、漠然,不帶有任何生物的情感,仿佛兩顆凝固的熔金,隻是被它們“注視”,就讓人感到理智在飛速蒸發。
蛇信無聲吞吐,分叉的尖端在空氣中捕捉著信息。
隨後,是它龐大無比的身軀。它緩慢地、以一種違背物理常識的方式,從那道細微的裂痕中“流”了出來,仿佛它的身體是由純粹的陰影和液態黑暗構成。鱗片摩擦間發出極其細微的、令人牙酸的沙沙聲,每一片鱗甲都閃爍著金屬般的冷硬光澤。
它的體型龐大到超乎想象,幾乎與實驗室裡最粗大的支撐結構相當,盤踞起來幾乎占據了指揮台旁的一大片空地,投下的陰影將林俊武完全籠罩。
當它的最後一截尾尖脫離後,那道被劃開的空間裂痕如同從未存在過般,瞬間彌合,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有預想中的千軍萬馬,沒有傳說中的無目騎士。
隻有它。
一條巨大無比、金瞳黑鱗的蟒蛇,突兀地、沉默地盤踞在燈火通明、充滿未來科技感的實驗室中心,與周圍冰冷的儀器和地上尚未乾涸的人類鮮血形成了強烈到詭異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