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琳卡。”她報上了名字,簡潔明了。
林昭然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緊張,主動上前一步,將尼克稍稍擋在身後。她刻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帶著點旅途的疲憊和窘迫,微微抬起頭,好讓兜帽下的陰影遮住自己過於銳利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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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大人。”她語氣恭敬,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怯懦,“我們是從…從海洋區塊那邊過來的流浪者,不小心迷路了。這天空區塊…太大了,和聽說過的完全不一樣。”她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困惑,目光快速掃過周圍那些狂熱的海報:“我們隻想找條路離開,去下一個地方,但…找不到方向。”
賽琳卡紅色的眼眸看著她,嘴裡吐出一縷淡淡的煙圈,似乎在消化這段信息。她看上去有點……心不在焉,甚至可以說是呆呆的。沉默在狹窄的巷道口彌漫,隻有遠處隱約傳來的狂熱音樂作為背景音。
過了好幾秒,就在林昭然以為對方起了疑心時,賽琳卡似乎才反應過來。她“哦”了一聲,沒什麼表示,隻是將夾著的煙換到另一隻手,然後竟真的低頭在自己腰側的一個軍用挎包裡摸索起來。
她翻找的動作有些笨拙,甚至帶點不耐煩,嘴裡叼著的煙灰因此簌簌落下。很快,她抽出了一張折疊起來的、材質略顯堅韌的乳白色紙張,隨手就塞給了林昭然。
“地圖。舊的。”她的言簡意賅,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主道被封了,繞路。走這邊。”她用拿著煙的手隨意地指了一個方向,與他們原本想去的方向正好相反。
林昭然接過地圖,愣了一下,沒想到這麼順利。“謝…謝謝您,大人。”
賽琳卡隻是擺了擺手,似乎覺得這事已經了結。她轉身,對著那三個表情各異的隊員含糊地嘟囔了一句:“走了。”
然後,她便真的頭也不回地、帶著她那支看起來就不太正常的巡邏小隊,朝著她剛才所指的、與林昭然他們目標相反的方向快步離開,白色的短發在略顯昏暗的巷口劃出一道冷硬的弧線。
袁質一行人麵麵相覷,幾乎不敢相信這份突如其來的“好運”。
“快走。”林昭然低聲道,迅速將地圖塞進懷裡,示意大家趕緊朝著賽琳卡所指的反方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然而,他們剛走出沒幾步,身後遠處,那個白發女騎士略帶氣惱和一絲…憋屈的抱怨聲就清晰地順著風傳了過來,顯然她並沒刻意壓低音量:
“…真是的!你們幾個!眼睛長著是出氣的嗎?!”
接著是那個男性海妖理直氣壯、甚至帶著笑意的反駁聲,遠遠傳來:“頭兒!這你可不能怪我們!是你自己走路光盯著煙頭琢磨你那劍術,埋著頭往前衝,我們想提醒也來不及啊!”
“就是。”另一個冰冷的女聲也加入了戰團,帶著點奚落:“而且誰想得到會有人從那種角落裡突然鑽出來?跟受驚的雲兔似的。”
“而…而且隊長你走得太快了…”那個瘦弱少年的聲音微弱地補充道,很快又被淹沒。
“下個月!訓練量全部加倍!”賽琳卡惱羞成怒的聲音響起。
“哎?!頭兒你不能這樣!”
“……”
那些爭吵和抱怨聲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街道的嘈雜中。
袁質一行人僵在原地,片刻後,才同時鬆了一口氣,一種荒謬又慶幸的感覺湧上心頭。
那位名叫賽琳卡的女騎士,似乎……並不像她的外表和職位看起來那麼精明可怕。
“快,看看地圖。”林昭然迅速攤開了那張地圖。
地圖在眾人麵前攤開,那乳白色的紙張上,線條和符號泛著微光,清晰地勾勒出天空區塊的輪廓。他們的目光迅速鎖定在區塊邊緣,尋找著出口。
“找到了!”尼克壓低聲音,手指點向地圖一側。那裡標注著一個類似雲渦的符號,旁邊用纖細的字體寫著:通往熔岩區塊。
然而,希望的光芒隻持續了一瞬。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有些難看。因為在地圖上,連接天空區塊和那個雲渦出口的,並非一條坦途,而是一連串大小不一、用虛線連接的浮空島和浮空山脈的圖標,蜿蜒曲折,如同懸在空中的踏腳石,一直延伸到地圖邊緣。
這意味著漫長的徒步,意味著不斷的攀爬和跨越,意味著暴露在未知高空環境中的巨大風險。
“呃……”尼克喉嚨裡發出一聲無意義的哀鳴,藍色的尾巴無力地垂落,耷拉在鬥篷下:“不是吧……要爬這麼多山?這得爬到什麼時候去?”
凱爾的小臉也垮了下來,仰頭看著那仿佛沒有儘頭的山路標識,金色的大眼睛裡寫滿了絕望。
就連林昭然,眉頭也緊緊鎖起,顯然對這漫長的路途感到棘手。
而袁質——
他整個人仿佛被抽掉了骨頭,肩膀瞬間垮塌下去,微微佝僂著背。即使隔著那層潔白的繃帶,大家仿佛也能“看”到他驟然失去高光的眼神和寫滿抗拒的臉。一種近乎實質化的、名為“不想爬山”的怨念氣息,絲絲縷縷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他默默地、極其緩慢地,向後挪了一小步,試圖把自己藏進巷子更深的陰影裡,仿佛這樣就能逃避掉這可怕的行程。
“……一定要……爬嗎?”他的聲音透過繃帶傳出來,悶悶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近乎耍賴般的微弱掙紮:“不能……飛過去嗎?或者……有沒有……傳送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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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幼稚的提問讓緊張的氣氛都為之一滯。
林昭然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儘管他看不見:“飛?你想被上麵那些巡邏隊當靶子打下來嗎?傳送陣?你看這地方像有那種便民設施的樣子嗎?”她收起地圖,語氣斬釘截鐵:“彆做夢了。隻有這條路。”
她看了一眼袁質那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又看了看遠處高聳入雲、隱約可見的浮空山脈輪廓,深吸一口氣。
袁質垮著臉,嘴角向下撇出一個極其不情願的弧度,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濃烈的怨念。他慢吞吞地、極其不情願地伸出手,接過了那張意味著無儘攀爬的地圖,動作僵硬得像是在接一塊燒紅的烙鐵。
他下意識地就想把地圖塞進自己外套的口袋,手指往裡一探,卻摸到了鼓鼓囊囊的阻礙——裡麵似乎已經塞滿了各種零碎東西。他煩躁地微微蹙眉,也懶得去清理。
下一秒,他空著的左手隨意地在身側的空氣裡一抓——周圍的原子如同受到無形力場的牽引,瞬間彙聚、重組。
幾乎沒有過程,一個樣式簡單、材質看起來像是某種啞光黑色複合材料的雙肩背包就出現在他手中。他看也沒看,動作帶著一股泄憤似的粗魯,唰地一下拉開主拉鏈,將手裡那卷可恨的地圖胡亂塞了進去。
接著,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又從外套內側小心翼翼地將老查理交給林昭然保管、如今在他這裡的那兩封古舊信件拿了出來,指尖在那粗糙的信封上停頓了半秒,才格外鄭重地將它們平整地放入背包的夾層。
最後,他摸出了自己那台在正世界就已耗儘電量、來到反世界後更是徹底淪為廢鐵的手機,屏幕漆黑,反射不出他此刻鬱悶的臉。他毫無留戀地將它扔進了背包最底層。
“哢噠。”
拉鏈被狠狠拉上,仿佛將他對爬山的全部抗議也一並封存了進去。他將背包甩到背上,整個人依舊被低氣壓籠罩著,悶悶不樂地站在那裡,像一棵被霜打蔫了的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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