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時間線與凱爾遭遇伏擊、尼克露艾爾斯對戰海妖雙子、林昭然對決賽琳卡同時發生)
絕對的黑暗。
這是袁質被那本詭異的筆記本吞噬後唯一的感覺。不是夜晚的那種黑,而是某種更徹底、更本質的虛無,仿佛連“光”這個概念本身都被徹底刪除。他試圖抬起手,卻看不見自己的手指,甚至感覺不到身體的明確存在,隻有一種在虛無中漂浮的錯覺。
更讓他心悸的是,那種如臂指使、仿佛與生俱來的對原子的掌控感,消失了。他試圖分解、重組哪怕最微小的塵埃,都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應。這片黑暗似乎抽乾了一切法則,包括他賴以生存的力量。一種久違的、幾乎被他遺忘的脆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
“昭然……尼克……凱爾……”他在心中無聲地呼喚,巨大的不安攥緊了他的心臟。他們怎麼樣了?那個恐怖的白發女人做了什麼?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能慌。他嘗試移動,或者說,嘗試著“想”自己在前行。在這片連上下左右都無法分辨的絕對黑暗中,移動本身都成了一個模糊的概念。
不知“走”了多久,或許隻是一瞬,或許是幾個世紀。時間在這裡也失去了意義。
就在這時,一個極其微弱、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的聲音,突兀地在他“身後”響起,打破了死寂:
“你……你……是‘神子’嗎?”
袁質猛地“轉身”——儘管沒有實際動作,但他的意識瞬間鎖定了聲音的來源。
在那絕對的黑暗中,一點點極其微弱的、仿佛隨時會熄滅的瑩綠色光芒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輪廓。是那個總是抱著筆記本、臉色蒼白的瘦弱少年,g。
他此刻看起來比在外界時更加糟糕,身體似乎在微微發抖,那本攤開的筆記本在他懷中散發著那點微弱的光,成了這片無儘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也映照出他臉上混雜著恐懼、敬畏和某種決絕的複雜表情。他像一隻受驚的幼獸,顫巍巍地重複著問題,仿佛這個問題耗儘了他全部的勇氣:
“請…請告訴我……你……真的是預言裡的‘神子’嗎?”
袁質幾乎是本能地皺起眉頭,一股煩躁和被打擾的怒意湧起。他下意識就想像對付那些攔路的雜兵一樣,用能力將這個礙事的家夥分解或者至少丟出去——但意念一動,什麼都沒有發生。這片虛無依舊死寂,他的力量石沉大海。
那點微光中,g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意圖,或者說,預料到了這種反應。他瑟縮了一下,聲音更低了,帶著一種認命般的解釋:“沒…沒用的……在這裡麵,誰…誰都用不了能力。不管在外麵多…多強大……這是隊…賽琳卡隊長讓我必須守住的地方,用…用我的‘存在’本身作為錨點和規則……”
他頓了頓,似乎在積蓄勇氣,終於說出了目的:“我…我的任務…就是把您困在這裡。慢慢地…用這片虛無消磨您的精神,直到…直到您失去抵抗意誌,然後…再由我把您‘帶’去王都……”
袁質的意識冰冷下來,儘管沒有實體,卻仿佛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他“盯”著g,無聲地質問著對方的意圖。
g仿佛接收到了這無聲的質問,猛地搖頭,那點微光也隨之晃動:“不!不是的!我…我不想這麼做!隊長她也絕對不想!”他的聲音裡帶上了急切,甚至有一絲哭腔:“她是被逼的!我們…我們都是被逼的!那個烙印…王國的命令…我們沒辦法…”
瑩綠的光芒顫抖著,映出少年蒼白臉上真切的痛苦和掙紮。
袁質努力壓下翻騰的恐慌和煩躁,試圖組織語言。他必須問清楚,必須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必須…必須出去。
“等…等等…”他艱難地“開口”,意識在虛無中形成磕絆的音節,笨拙得讓他自己都惱火:“你…你說…隊…隊長?那個白頭發…她…為什麼…外麵…我的…朋友…”
詞彙破碎,詞不達意。他想問賽琳卡是被誰逼迫,想問林昭然他們是否安全,想問這一切的緣由。但長期缺乏有效社交的匱乏感在此刻暴露無遺,話語堵在“喉嚨”口,攪成一團,隻剩下急促而無意義的意識波動。
那點瑩綠光芒微微晃動,g似乎接收到了這份混亂的意圖,但他顯然誤解了,或者更準確地說,他拒絕進行更深層次的交流。
瘦弱少年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抗拒和…疲憊。他仿佛已經耗儘了與人正常對話的氣力,尤其是麵對一個如此“強大”卻連基本溝通都困難的存在。
“對…對不起…”g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種社交回避般的倉促:“我…我不太會說話…隊長說…這樣更直接…”
他懷中的筆記本,那黑暗中的唯一光源,忽然閃爍了一下。
袁質瞬間意識到他要做什麼——不是對話,而是另一種形式的“交流”,一種單方麵的、侵入式的窺探。
“不……彆!”袁質的意識猛地繃緊,試圖阻止,如同徒手去抓握流水。那種無力感再次襲來,比失去力量更讓他心悸。他的記憶,他的過去,那些被小心翼翼隱藏起來的、屬於“袁質”而非“原子”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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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遲了。
g的身影,連同那點微弱的瑩綠光芒,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無聲息地消散在絕對的黑暗裡,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下一秒,整個空間開始飛速旋轉起來。
袁質感覺自己被拋入了一個瘋狂的旋渦,眼前不再是純粹的黑暗,而是飛速掠過了無數破碎、扭曲、色彩飽和度極高的抽象畫麵——無限延伸的蒼白走廊、不斷重複的扭曲笑臉、巨大而無聲的鐘表指針瘋狂倒轉、熟悉的出租屋牆壁滲出濃稠的黑色液體……如同最深層的夢魘被強行撕開,又像是某種數字核爆後的詭異餘燼。
劇烈的眩暈和惡心感還未湧上頂峰,天旋地轉的感覺再次襲來,比之前更加猛烈,仿佛要將他的靈魂都甩出這具虛無的意識體。
“砰!”
一聲悶響,伴隨著手肘磕在硬物上的尖銳痛感。
袁質猛地睜開眼,刺目的、過於明亮的白光讓他瞬間眯起了眼睛。耳邊是嘈雜的、屬於少年人的喧鬨聲,粉筆劃過黑板的吱呀聲,還有窗外熟悉的、略顯沉悶的蟬鳴。
他發現自己正趴在一張積著少許劃痕和塗鴉的木製課桌上。手臂下壓著一本攤開的初一數學課本,公式和圖形顯得既熟悉又遙遠。他難以置信地抬起自己的手——變小了,皮膚細膩,指節分明屬於一個剛剛開始抽條的少年。
心臟狂跳,他猛地抬頭環顧四周。
是他就讀過的那所初中教室。午後的陽光透過有些灰塵的玻璃窗,照在空氣中飛舞的細小塵埃上。前排的同學在竊竊私語,後排的男生在用紙團互相投擲,講台上的老師正背對著黑板寫著複雜的方程式。
一切都真實得可怕。
他下意識地試圖去感知,去操控空氣中那些無處不在的基本粒子——
空空如也。
那種如臂指使、仿佛呼吸般自然的掌控感徹底消失了。他不是“暫時無法使用”,而是清晰地感覺到,那份力量根本不曾存在於這個“身體”裡。
他不再是那個能分解泰坦、重組物質的“原子”。
他隻是袁質。初一,成績低下,沉默寡言,因為那雙偶爾會泄露出來的赤瞳而備受排擠和忽視的袁質。
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比那片絕對的黑暗更加令人窒息。
袁質當場愣在了原地,不停喘著粗氣。熟悉的粉筆灰味和舊課桌的木屑味混雜著湧入鼻腔,真實得可怕。手肘磕碰的痛感還在持續,提醒他這不是幻覺。
“自己……重新經曆?”他喃喃自語,聲音乾澀,帶著變聲期前特有的微弱。
就在這時,那個怯生生的、無處不在的聲音再次隔空響起,直接鑽進他的腦海,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近乎窺探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