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婭楠高舉銀色話筒，鏡頭緊緊跟隨，將她與仍處於懵逼狀態的李思政一同框入畫麵。她聲音清越，穿透四周嘈雜的議論聲：
“同學們，這位就是我們教務處的李思政主任！今天本是李主任愛人的生日，他本該在家陪伴家人，但一想到手頭還有未完成的工作，李主任毫不猶豫選擇返校，始終將學校事務放在第一位。”
她有意停頓，讓鏡頭推向李思政怔愣的麵部特寫，繼續說道：
“就在剛才持刀歹徒肆意行凶的危急時刻，李主任第一時間挺身而出，迅速控製現場，保護了受傷的白言澈同學。大家彆看李主任平常溫和親切，關鍵時刻特彆可靠！連趕到現場的警察都稱讚我們學校的老師極有責任感！”
李思政張嘴欲言，蘇婭楠卻敏捷地將話筒遞到他唇邊，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暗示：“李主任，請您對同學們說幾句——您當時是不是一心隻想著保護學生？”
捕捉到她目光中的深意，李思政隻好愣愣地點頭。他到現在還沒完全反應過來，整件事突然降臨到他身上，現在的李思政還是一臉懵逼的狀態。
緊接著，蘇婭楠轉身采訪處理事件的警察。那位警察笑著麵對鏡頭說道：
“我們派出所一接到李思政同誌的報警就火速出警了。李同誌在電話裡語氣非常鎮定，把事發位置、情況都說得很清楚。”
“到達之後，他已經把場麵控製住，但是人已經離開了。”
“明明今天是太太生日，還堅持來校工作，遇到突發事件又果斷出手。聊水大學的老師，確實有擔當！”
說完，警察朝李思政比了個大拇指。李思政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從懵逼升級為徹底的茫然。
而蘇婭楠的采訪仍在繼續：
“大家都聽到了吧！這就是我們聊水的好老師！平時默默幫貧困生補材料、為創業學生找資源，關鍵時刻更是毫不猶豫、見義勇為！這樣的李主任，值得我們每個人的掌聲！”
周圍響起一片掌聲，甚至有學生拿出手機拍照。警察也微笑致意。李思政望著鏡頭裡那個被硬生生推上前台的自己，腦子裡隻剩下哲學三問：我是誰我在哪，我要乾什麼？
接下來的兩天，聊水大學廣播站持續高密度宣傳這一事跡。很快，東西兩個校區幾乎人儘皆知。
甚至在廣播站指導老師的推動下，幾家聊水本地的社會媒體也跟進報道，讓李思政結結實實火了一把，儘管他本人仍處於一種“被英雄”的恍惚之中。
兩天後，教務處辦公室。
白言澈胳膊上纏著繃帶，與李思政相對而坐。
李思政花了一整天時間，才大致理清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實話，白言澈確實送了他一個不小的人情，但這孩子的做法，讓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首先，白言澈明顯清楚他目前的處境和晉升需求，說明私下調查過自己；其次，這種兵行險著、甚至不惜自己涉險的方式，讓李思政覺得太不把生命安全當回事。
“說吧，”李思政看著眼前還帶傷的白言澈，語氣無奈中帶著些許責備，“你費這麼大周章，甚至把自己弄傷，到底想讓我幫你什麼？”
白言澈嘿嘿一笑，不再遮掩，將之前在馮建國那邊遇到的阻礙以及自己的需求全盤托出。
聽他說完，李思政一時有些無語：“就為這個？你繞這麼大一圈就為了這點事？”
他彎腰從辦公桌抽屜裡翻出一張表格，迅速填寫了幾行字，蓋上了紅章。
“拿好，彆弄丟了，”他將紙遞過來，“這是校內設施裝修申請表，以後有人來檢查，你就出示這個。待會兒我再在係統裡補個備案。”
白言澈接過表格，反複看了兩遍，還有些不敢相信：“這就……解決了？”
“不然呢？你還想讓我給你寫篇幾千字報告批注不成？”
白言澈頓時笑逐顏開，連聲道謝，順手遞了支華子過去。
“其實，就算你幫我造了這一波勢，這次轉正主任的希望……還是不大。”正事談完，李思政語氣緩和下來，和白言澈聊起天。
“啊？這我能聽嗎？”白言澈半開玩笑，“彆等我出門就被滅口了。”
“就咱倆人，沒事，”李思政不以為意地擺擺手，見他放鬆下來，才繼續說道：“我年齡擺在這兒，資曆還是淺了。光靠這點曝光，墊不高我的履曆。”
白言澈想了想，試探性地問：“那如果……再加上解決助學崗位不足的問題呢？”
李思政聳聳肩，語氣平淡：“說不準。但你開一家奶茶店，才吸納幾個學生？”
“我有個想法！”白言澈往前湊了湊，“咱們學校不是有很多保潔大爺大媽嗎？能不能把這部分崗位空出來，專門給貧困生做？這樣既能解決助學崗不足的問題，還能讓學生賺點生活費。”
保潔大媽：為我花生！
聽到這個建議，李思政咧嘴一笑：“可行，也不可行。”
見白言澈麵露疑惑，他進一步解釋：
“先說時間，保潔工作和學生課表很難匹配。再說人的問題。學校現在的保潔人員，基本都是教職工家屬。所以你想把誰的位置空出來？”
這倒是白言澈從未細想的一層。看他陷入沉思，李思政打斷道：
“行了，這是該我頭疼的問題，你就彆瞎琢磨了。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把你的小店好好做起來，彆枉我那天下午被一個電話叫回學校救場。”
白言澈鄭重地點了點頭，起身告辭。
就在他握住門把手準備離開時，李思政的聲音再次從身後傳來：
“以後彆這麼搞了，言澈。什麼都沒有小命重要。”
白言澈沒有回頭，隻是輕聲應道：“我知道的，謝謝主任。”
其實即使李思政不說，他也不想再經曆一次了。當陳慶持刀刺來的那一刻，他是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逼近的寒意。
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落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光斑。白言澈遠遠就看見安幼檸。
她紮著雙馬尾，穿著淺粉色的連衣裙，正站在路口四處張望，眼睛紅紅的，腮幫子還鼓鼓的，像隻受了委屈的小倉鼠。
本來想著兩天沒見，該好好抱一抱她，卻沒料到這狗蘿莉一個徑直加速，一低頭，居然直接用腦袋撞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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