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的準備時間,在李紅星近乎閉關的沉浸中悄然溜走。
這七天裡,他把自己徹底扔進了蕭景睿的世界。白天,他又報了個古琴班,指尖在琴弦上笨拙地摸索著泛音,試圖捕捉那份獨坐幽篁裡的靜氣。
老師說他按弦的指節太硬,像握著槍杆,他便每天用熱水泡手,再一遍遍練習虛按,直到指尖泛起薄繭。
劍術練習也換了路數。他跟著公園老師傅學太極劍,劍尖在晨光裡劃出柔和的弧線,手腕翻轉間少了嶽雲的淩厲,多了幾分行雲流水的舒展。
有次夏晚晴來看他練劍,笑著說:“現在給你套青衫,活脫脫就是從書裡走出來的景睿。”
後麵幾天夜晚的夢境他會夢到廊州的月光下,自己和梅長蘇坐在船頭對弈,棋盤上落子簌簌;
會夢到和言豫津在金陵街頭搶一串糖葫蘆,糖渣粘在嘴角也顧不上擦;
甚至會夢到謝玉教他練劍時,雖然嚴厲,卻總在他摔倒時,悄悄彆過臉去抹眼角。
這些用想象織就的前史,讓蕭景睿的輪廓愈發清晰。
試鏡前一天,華姐從北京飛抵橫店。在茶館見到李紅星時,她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眼前的年輕人穿著素色棉衫,正低頭專注地為她沏茶,手腕輕旋,茶盞在桌麵劃出半圈淺弧,一舉一動間,嶽雲的鐵血氣已蕩然無存,隻剩下溫潤謙和的氣度,像塊被清泉浸養過的暖玉。
“很好。”華姐放下茶杯,銳利的目光裡終於露出不加掩飾的讚許,“看來你找到了門徑。”她沒有再提表演技巧,隻遞給他一張便簽,“這是試鏡地點和時間。記住,正午的導演選演員,先看人再看戲。明天彆想著演,就做你理解的蕭景睿。”
試鏡當天,橫店五星級酒店的會議室被改造成臨時考場。等候區的沙發上坐著幾位熟麵孔——有剛憑古裝劇走紅的流量小生,有科班出身的實力派演員,每個人都西裝革履,手裡捏著劇本默背,空氣中浮動著無聲的較量。
李紅星坐在角落,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裡那幅誠字卷。華姐坐在他身邊,低聲說:“他們都是衝著正午出品來的,壓力彆太大。”
“我沒事。”李紅星笑了笑,腦海裡閃過的不是技巧,而是自己寫的人物小傳裡那句:“十五歲生辰,母親親手繡了個平安符,針腳歪歪扭扭,卻是他最珍貴的禮物。”
叫到他名字時,李紅星深吸一口氣,推開了會議室的門。
長桌後坐著三位業界泰鬥——導演孔笙、李雪,製片人侯鴻亮。他們麵前的銘牌泛著冷光,表情都很沉靜,隻孔笙導演抬了抬下巴:“開始吧。”
試鏡片段是華姐早已預料到的重頭戲——生日宴驚變。這場戲要求演員在幾分鐘內,從人生巔峰的幸福跌落到信仰崩塌的深淵,是全劇最考驗演技的片段之一。
李紅星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對著三人行了個標準的古禮:雙手交疊於腹前,腰脊挺直如鬆,躬身時衣袂垂落的弧度恰到好處。這個動作沒有刻意的僵硬,倒像刻在骨子裡的習慣,讓一直垂眸翻劇本的李雪導演,指尖微微一頓。
表演從生日宴的喧鬨中開始。
李紅星站在房間中央,仿佛被無形的人群環繞。他側耳傾聽時,眉梢會輕輕揚起,像是聽到了言豫津的調侃;
抬手舉杯時,眼底盛著暖意,仿佛正對母親說著生辰安康。那笑容不是擠出來的,是從眼角眉梢漫出來的,帶著被愛包裹的鬆弛——是那種二十多年從未受過委屈的人才有的、毫無防備的幸福。
侯鴻亮端著茶杯的手停在半空,這個年輕人的表演太真實了,竟讓人下意識想看看他對麵站著誰。
突然,他的動作僵住了。
像是有驚雷在耳邊炸響,李紅星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不是瞬間消失,而是像被凍住的湖麵,一點點失去溫度。
他緩緩轉頭,眼神裡先是茫然,像迷路的孩子在尋找熟悉的路標,看向母親時,瞳孔微微收縮,看向謝玉時,喉結輕輕滾動。
那不是震驚的誇張,是認知被撕開裂縫的惶惑——他還在試圖拚湊那個破碎的世界。
當宮羽的聲音在想象中落下,李紅星的肩膀幾不可察地垮了下去。
他沒有嘶吼,也沒有落淚,隻是慢慢地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像要把自己與這個世界隔絕。
右手握著的酒杯開始顫抖,不是劇烈的晃動,而是從指尖蔓延開的、抑製不住的輕顫,仿佛連骨頭都在發軟。
酒液順著指縫滴落,濺在衣襟上,他卻渾然不覺,仿佛所有的感官都已失靈,隻剩下心臟在胸腔裡沉重地搏動,一聲比一聲絕望。
直到梅長蘇那句“景睿,對不起”在空氣中響起,他才緩緩抬起頭。
那雙眼睛裡沒有恨,也沒有怨,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空茫,像被抽走了靈魂的軀殼。
良久,一滴淚終於從眼角滑落,不是洶湧的淚河,隻是孤零零的一滴,緩慢地劃過臉頰,砸在衣襟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表演結束了。
會議室裡靜得能聽到窗外的風聲。孔笙導演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在李紅星臉上停留了許久,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你怎麼理解,景睿最後那個眼神?”
李紅星沉默片刻,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對景睿來說,最痛的不是被欺騙,是發現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像個精心編織的夢。而打碎夢的,還是自己最想珍惜的人。”
他頓了頓,補充道:“就像……小時候攥著最甜的糖,卻被最親的人告訴,這糖是偷來的。”
這話一出,侯鴻亮忽然笑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有點意思。”
孔笙和李雪交換了個眼神,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肯定。李雪導演拿起筆,在表格上寫下李紅星三個字,後麵畫了個圈。
“回去等消息吧。”孔笙揮了揮手,語氣裡終於帶了點溫度。
走出會議室時,走廊的陽光落在李紅星肩上,他忽然覺得渾身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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