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秋天,總是帶著股透亮的勁兒,陽光穿過公寓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光斑,落在李紅星攤開的《明經世文編》上。
書頁邊緣被他翻得發毛,空白處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馮保此處對張居正的示好,實為自保”、
“司禮監批紅製度,宦官權力的關鍵”,連頁眉都畫著簡單的權力關係圖。
他手裡捏著杯溫熱的龍井,茶味清淡,剛好壓下讀古籍的枯燥。
指尖劃過“嘉靖四十五年,馮保掌司禮監秉筆”這句時,手機突然響了,急促的鈴聲像顆石子,砸破了滿室的寧靜。
屏幕上跳著“華姐”兩個字,他隨手接起,以為是《大明王朝》劇組的常規溝通。
“紅星,”華姐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依舊是慣常的冷靜,卻透著股不同尋常的緊繃,像拉到極致的弓弦,“問你個事,你英語怎麼樣?”
李紅星愣了一下,手指還停在書頁上,下意識地皺了皺眉:“英語?上學的時候還行,但也就是初中水平,你知道我也沒上大學,後來拍戲用不上,早就忘得差不多了,簡單對話都得琢磨半天。怎麼了華姐,是要接涉外活動?”
他心裡嘀咕,難道是哪個國際電影節的邀請?可即便如此,也不至於讓華姐如此緊張吧?
“從今天起,把英語撿起來。”華姐的語氣不容置疑,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式口吻,仿佛她不是在詢問,而是在下達一道軍令,“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個月內,我要你能流暢應對日常對話,最好能看懂英文劇本。”
“到底出什麼事了?”李紅星放下茶杯,坐直了身子。
他太了解華姐了,這位金牌經紀人,向來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能讓她如此鄭重其事,那絕對是天大的事。
他甚至能感覺到,華姐的聲音裡,壓抑著一股即將噴薄而出的興奮,那是一種隻有在麵對巨大機遇時才會有的情緒。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像是在醞釀什麼,然後,華姐的聲音帶著股壓抑不住的興奮,一字一句砸過來,每一個字都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李紅星的耳邊轟然炸響:“昆汀導演的製片人,三個小時前給公司發了正式郵件,邀請你下個月飛洛杉磯,試鏡他新片裡的亞裔殺手角色。”
“嗡”的一聲,李紅星感覺大腦瞬間被抽空,一片空白。
手裡的手機差點滑掉,他趕緊攥緊,指節都泛了白。昆汀?那個拍《低俗小說》《殺死比爾》的鬼才導演?好萊塢?試鏡?
“華姐……你沒看錯吧?”他的聲音發顫,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是那個昆汀·塔倫蒂諾?不是重名的?”
“全好萊塢就一個昆汀。”華姐笑了,帶著點欣慰,那笑聲裡充滿了驕傲和喜悅,“你忘了?柏林電影節,你不是跟他見過麵嗎?當時他就說喜歡你的勁兒,說有個角色想找你,隻是當時劇本沒定稿,沒把話說死。
現在劇本定了,那個亞裔殺手‘鬼手’,他第一個就想到了你。”
當時他以為是客套話,畢竟昆汀是好萊塢大導演,自己隻是個中國新人,沒什麼國際知名度,沒敢當真。
他甚至在回國後,跟華姐提起這件事,華姐也隻是笑著說:“昆汀導演眼光好,但好萊塢的客套話聽聽就好,彆當真。”
沒想到,這事真成了!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而且還是個金餡餅!
“這不是客串,是關鍵角色。”華姐的聲音拉回他的思緒,語氣變得更加嚴肅和認真,“我跟山姆昆汀的製片人)聊過,這個殺手‘鬼手’,戲份不多,但串聯起整個故事線。
他是黑幫的‘清道夫’,卻在最後反水,殺了黑幫老大,是整個電影的轉折點。
昆汀說,這個角色要的不是技巧,是勁兒,是那種看起來老實,下手卻狠辣的反差感,他覺得你能演。”
華姐頓了頓,又補充道:“而且拍攝周期短,就兩周,不會耽誤《大明王朝》的進度,拍完直接回北京接著拍就行。
這是你敲開好萊塢大門的最好機會,多少演員擠破頭都得不到。紅星,你可要抓住這次機會,這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
掛了電話,李紅星還站在原地,手裡攥著手機,指腹都被硌得疼。陽光還在地板上,《明經世文編》還攤在桌上,可他心裡卻翻江倒海。
狂喜像潮水似的湧上來,他想跳起來,想對著窗外大吼,他甚至想立刻衝到樓下,跑上幾圈,把這股激動勁兒發泄出去。
這不僅僅是一個試鏡機會,這是他演藝生涯的一個裡程碑,一個可能改變他命運的轉折點!
可興奮勁過去,焦慮又像冷水似的澆下來,瞬間將他從狂熱中拉回現實。英語怎麼辦?一個月能學好嗎?好萊塢的表演體係跟國內不一樣,昆汀要的“狠勁”到底是什麼?
他演慣了正劇裡的角色,突然要演暴力殺手,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