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血火洗禮與鋼鐵墳場
黎明帶來的並非希望,而是死亡之翼垂落的陰影。天色剛蒙蒙亮,潮濕的晨霧尚未散儘,特務二連的士兵們蜷縮在泥濘的戰壕中,稀稀拉拉地聚在一起,正吞咽著867團炊事班送來的一盆盆稀粥。那是他們連日來難得一口的熱食,每一勺都彌足珍貴。有人低聲說笑,有人默默發呆,所有人都試圖在這短暫的安寧中汲取一絲暖意,暫時忘卻步步逼近的廝殺。
然而,戰爭的殘酷從不給人以喘息之機。
淒厲的防空哨聲如刀鋒般驟然割裂了清晨的寂靜!
“敵機!隱蔽——!”
呼喊聲未落,天空中已傳來沉重而壓抑的引擎轟鳴,仿佛烏雲中翻滾的雷暴。整整十架日軍九七式重爆擊機和九六式艦攻組成編隊,如嗅到血腥的鐵鷲,自雲層深處猛撲而下!它們的目標並不限於陳宇連所在陣地,而是覆蓋了整個廣德泗安防線上的中國軍隊各師旅駐守區域——一場無差彆、毀滅性的飽和轟炸,開始了。
炸彈撕裂空氣,發出刺耳的尖嘯,如同死神親自揮下的鞭撻,冰雹般砸向大地。
“轟隆!!”
“轟!轟隆——!!”
地麵劇烈顫抖,仿若大地崩裂。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浪幾乎要撕碎人的鼓膜,熊熊火光接二連三騰空而起,濃黑的硝煙夾雜著泥土、碎石、斷裂的武器與破碎的肢體,向四周迸射飛濺。
特務二連的陣地轉瞬被吞沒在煙與火的地獄中。尤為慘烈的是,一個班的士兵正圍坐在一段相對完好的戰壕內傳遞著一盆熱粥,一枚航空炸彈不偏不倚,正中其間!
震天動地的巨響之後,那段戰壕仿佛被神明巨掌從地圖上徹底抹去。慘叫被爆炸聲吞沒。待硝煙略略散開,留下的隻有一個猙獰的彈坑,和四周零落散布的殘肢斷臂。三名士兵當場犧牲,身軀支離破碎;另外五人重傷倒在血泊之中,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一個完整的戰鬥班,在刹那間失去了所有戰鬥力。
“醫務兵!快來!救人!救人啊!”僥幸未傷的士兵從掩體廢墟中掙紮爬出,聲音嘶啞,不顧一切撲向已成屠宰場的戰友位置。
轟炸尚未完全停歇,日軍的炮火準備竟又接踵而至!更為精準、更為猛烈的炮擊開始了。70毫米步兵炮、75毫米野炮的炮彈如同長了眼睛,重點“照顧”守軍的機槍火力點與疑似指揮所。
“咻——轟!”
一發炮彈精準命中特務二連精心布置的一處重機槍陣地。沙袋、機槍零件、連同兩名英勇射手的軀體,一道被掀上半空。連裡僅存的一挺三十節式重機槍與整個射手組,頃刻覆滅。
緊接著,又一發炮彈在附近炸開,飛濺的彈片如死神鐮刀橫掃過一段擠滿士兵的戰壕,頓時血霧彌漫,慘叫不絕。
副連長李文斌匍匐移動到陳宇身邊,滿頭滿臉泥土,嘴角滲出鮮血,聲音因憤怒與悲痛劇烈顫抖:“連長!這打的什麼窩囊仗!一槍還沒放,光挨炸!就…就折了二十多個兄弟啊!”
初曆戰陣的陳宇也被這劈頭蓋臉的狂轟濫炸震得耳鳴目眩,心跳如擂鼓。但他清楚,自己絕不能在這時顯出一絲慌亂。他狠狠抹去臉上泥沙,強迫自己冷靜。
“閉嘴!不是抱怨的時候!”陳宇厲聲打斷,目光疾掃過滿目瘡痍的陣地,迅速下令,“快!組織還能動的人,把重傷員全部轉移到加固過的碉堡!輕傷員簡單包紮,留在戰壕堅持戰鬥!執行命令!”
士兵們強忍悲憤,在軍官帶領下艱難轉移傷員。那座用沙袋部分封堵射孔的混凝土碉堡,成了臨時救護所,空氣中迅速彌漫起血腥與碘酒的氣味。
炮火開始向前延伸,日軍步兵進攻的訊號已再明確不過。果然,彌漫的硝煙中,隱約可見至少三百餘名日軍步兵,以稀疏卻極富威脅的散兵線,在兩輛八九式中型坦克的掩護下,向夾浦鎮外圍陣地穩步壓來。坦克發動機沉悶轟鳴,履帶碾過泥濘,57毫米短管炮塔不斷微調,搜尋著任何值得摧毀的目標。
“全體注意!沒有命令,不準開槍!放近再打!優先消滅步兵!”陳宇的命令通過口口相傳與手勢,迅速抵達戰壕每一處角落。他深知,在日軍坦克直瞄火力下,過早暴露無異自殺。
然而,並非所有友鄰陣地都能如此沉得住氣。相鄰的867團某營陣地上,或許因為新兵過多、指揮官判斷失誤,日軍尚在四五百米外,就響起了一片密集而慌亂的步槍聲,甚至一挺輕機槍也開始了長點射。
火力點徹底暴露。
日軍坦克當即停止前進,炮塔微微轉動。
“轟!”
“轟!”
幾聲短促而精準的炮擊後,相鄰陣地上那挺最先開火的機槍瞬間啞火,黑煙騰起。緊接著,另外兩處暴露的火力點也被接連摧毀。日軍步坦協同與精準射擊的能力,令人心悸。
與此同時,那兩輛負責正麵突擊的八九式坦克繼續轟隆推進,企圖碾碎一切阻礙。但它們很快為傲慢付出代價。由於設計缺陷與泥濘濕地,更關鍵的是,它們一頭撞上了特務二連昨夜以血汗挖掘出的反坦克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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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輛坦克履帶猛然空轉,車頭下陷,沉重車身死死卡在壕溝邊緣。第二輛試圖繞行,卻同樣深陷泥潭,車身傾斜,動彈不得。兩輛方才還不可一世的鋼鐵巨獸,頃刻間如擱淺巨鯨,淪為死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