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三人匆忙趕到碼頭附近，眼前的景象讓陳宇心頭火起，也讓顧複興倒吸一口涼氣。隻見朱希帶來的那個連的士兵，與西山區大隊的人員正劍拔弩張地舉槍對峙！雙方士兵臉紅脖子粗，互相用最惡毒的語言辱罵著，槍口幾乎要頂到對方的鼻尖，火藥味濃得一點就炸。
“你他媽的四川佬，滾回你們四川去！”
“西山是我們打下來的，東西自然是我們的！你們憑什麼占著！”
“憑什麼？就憑老子們流的血！我們大隊長都犧牲了！”
就在這片混亂的吵罵聲中，一個格外刺耳的聲音，清晰地穿透喧囂，鑽進了陳宇和顧複興的耳朵。那是區大隊那邊一個看似頭目的人，正跳著腳，指著陳宇這邊方向大罵：
“陳宇就是個軍閥！狗屁司令！娶兩個婊子當老婆的婊子司令！從川軍叛到忠義救國軍，現在又抱住我們新四軍的大腿，三姓家奴！比呂布還不堪！帶著你們的破炮滾蛋！西山不歡迎你們這些軍閥隊伍！”
這話如同一條毒鞭，狠狠抽在陳宇臉上。他身邊的警衛瞬間暴怒，幾乎要衝上去拚命，被陳宇猛地抬手攔住。陳宇的臉色已然鐵青，額角青筋微微跳動，但他強壓著火山般的怒火，眼神冰冷得嚇人。
顧複興也聽得清清楚楚，臉上瞬間臊得通紅，又驚又怒。他一個箭步衝到雙方中間，張開雙臂，對著區大隊的人厲聲喝道：“都把槍給我放下！胡鬨！誰允許你們這麼說話的？他們是來幫助我們的友軍！還有沒有紀律了！”
陳宇則深吸一口氣，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自己隊伍前麵，目光如刀般掃過那個因憤怒而有些失控的連長，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把槍，都給我放下。”
見到雙方長官到場並下令，對峙的士兵們才不情不願地，緩緩垂下了槍口，但眼神中的敵意絲毫未減。
經過快速詢問，衝突的緣由浮出水麵。原來，在攻占偽鄉公所所在的鎮子後，三團那個連長在巡視時，發現了碼頭邊停著用於日常交通和巡邏的汽艇。他覺得正好可以加強水上巡邏連的力量，便理所當然地派了幾個兵去看守起來，等著水上巡邏連來接收。不料，隨後進入鎮子的西山區大隊人員也看上了這艘汽艇，他們認為西山島是新四軍流血犧牲打下來的，所有戰利品都理應歸屬他們，於是便要強行接收，雙方由此發生口角，進而推搡，最後演變成了舉槍對峙。
了解清楚原委，陳宇心中的怒火混合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屈辱和冰涼，畢竟誰被這樣當麵侮辱，心裡也不會好受的。他盯著那個帶頭的連長，語氣森寒：“我們是來幫忙的，是客軍！搶戰利品？你們也好意思？！我陳宇的臉，都讓你們丟儘了！立刻把你的人，全部帶回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再踏出營地一步！”
那連長雖然心裡不服氣，不想在新四軍麵前丟了麵子，但見司令臉色難看至極，不敢分辯，低著頭喏喏稱是，連忙招呼手下士兵，灰溜溜地撤走了。
陳宇甚至沒有再看顧複興一眼，也沒有理會對方臉上那混合著歉意和尷尬的神情，隻是對身旁的朱希硬邦邦地吐出一個字：“走！”
說完，他猛地轉身，邁著大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片讓他倍感屈辱的碼頭。朱希雖然有心勸解，但現在明細不是時候，隻好連忙跟上，留下一個僵在原地、伸出手想叫住他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的顧複興。
顧複興看著陳宇決絕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他想解釋，想安撫，想嚴厲斥責區大隊的人，但這支區大隊隸屬西山區委，並非他的直屬部下，關係複雜，讓他一時也難以采取強硬措施，隻能看著陳宇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西山島的碼頭上寒氣未消，陳宇的部隊已經默默集結完畢，開始登船。甚至沒有和顧複興告辭，便帶著部隊登船準備返回長興。
當顧複興得到消息，帶著幾名乾部急匆匆趕到碼頭時，隻看見陳宇站在裝甲艇的船頭，身影挺拔卻透著疏離。船隊正緩緩駛離碼頭，破開平靜的湖麵，向著長興方向駛去，留下幾道逐漸擴散的漣漪。
顧複興站在岸邊，望著遠去的船影，舉起的手最終無力地放下，化作一聲長長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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