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雅琪將自己纖細卻充滿力量的身體。完美地隱匿在一叢生長得格外茂盛、葉片如孔雀尾羽般展開的鳳尾竹後麵。
她的目光,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緊緊追隨著羅小飛那在晨霧與山石間若隱若現、逐漸遠去的挺拔背影。
山穀間的晨霧,仿佛被賦予了生命,化作無數乳白色的精靈,頑皮地在他矯健的身影周圍纏繞、流動、嬉戲。
時而,濃霧如同一張貪婪的巨口,將他的身影完全吞沒,隻留下一片令人心焦的朦朧。
時而又像是個吝嗇的守財奴,極不情願地鬆開一絲縫隙,吝嗇地露出一角沾著露水的迷彩服痕跡,或是他沉穩邁動的軍靴鞋跟。
她的心跳,這個平日裡被她訓練得如同精密鐘表般規律的身體指標,此刻卻完全脫離了掌控。
它像一匹脫韁的野馬,隨著羅小飛每一次在濕滑岩石間驚險的閃轉騰挪、每一次借助藤蔓或灌木完成的隱蔽移動。
而不受控製地忽快忽慢,時而如同密集的鼓點敲擊著她的胸腔,時而又仿佛驟然停跳,讓她體驗到一種近乎窒息的緊張感。
那雙平日裡握槍穩如磐石、簽署文件果斷利落的手,此刻掌心也因為這份莫名的、超出任務範疇的擔憂。
而微微沁出了冰涼的細汗,讓她不得不悄悄在粗糙的土布褲子上擦拭了一下。
這位年僅二十五,六歲,便已肩扛重任,成為雲南省公安廳緝毒總隊有史以來最年輕副總隊長的女子。
她的身份背景,遠非表麵那身洗得發白的舊迷彩和刻意塗抹暗沉的膚色所能掩蓋。
她是現任雲南省委一號,那位在滇省政壇以鐵腕和親民著稱的黃立民書記唯一的掌上明珠,是名副其實、含著金鑰匙出生的滇省公主。
這個與生俱來的身份,如同一個巨大而耀眼的光環,無論她走到哪裡,都如影隨形。
但同時,它也像一道無形卻堅韌無比的枷鎖,禁錮著她的許多選擇,讓她的每一步都不得不承受著遠超常人的審視和期待。
從她少女情竇初開,到如今步入成熟年華,圍繞在她身邊、明裡暗裡表達愛慕之意的追求者,數量多到令人咋舌。
用她父親身邊那位看著她長大、性格詼諧的老警衛員私下調侃的話說。
咱們雅琪的追求者啊,要是排起隊來,真能從春城昆明一路排到鄰省貴州的貴陽去嘞!
這長長的隊伍裡,既有家世顯赫、前途無量的政界新星,也有才華橫溢、在各自領域嶄露頭角的青年才俊。
更不乏家財萬貫、試圖通過聯姻鞏固地位的商界巨賈繼承人。
他們使儘渾身解數,或含蓄內斂地寫信贈詩,或熱烈奔放地當眾表白。
送上價值不菲、精心挑選的珠寶、藝術品,甚至煞費苦心地製造各種看似巧合的機會。
然而,黃雅琪那顆從小在嚴格保護下成長、卻也因家庭緣故見識了太多人情冷暖和政治博弈的心。
卻如同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從未為這些蜂擁而至的追求者們,真正泛起過值得在意的漣漪。
她厭惡那些明顯摻雜了太多家族利益權衡和政治前景考量的接近。
更反感有些人將她單純地視為一條通往權力頂峰的便捷階梯或是光耀門楣的漂亮花瓶。
這種基於算計的情感,讓她從心底裡感到排斥和疲倦。
也正是這種對純粹和真實的渴望,促使她當年毅然拒絕了父親為她安排的、更為輕鬆安穩的仕途。
而是選擇投身於充滿危險與挑戰的警界,從一名最基層的緝毒民警做起。
她憑借著自己的努力、智慧,以及一次次在刀尖上跳舞、與死神擦肩而過換來的實實在在的功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