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老夥計了。”羅小飛點了點頭。當那支保養得極好、槍身泛著幽藍冷光的95式自動步槍被士官雙手遞到他麵前時,他的眼神瞬間發生了變化。
之前那份因為身處陌生環境、麵對強勢人物而產生的些許局促與迷茫,如同被風吹散的薄霧,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與沉靜。他伸出雙手,以一種近乎儀式感的莊重姿態,接過了這支熟悉的鋼鐵夥伴。
入手是沉甸甸的、冰涼的、卻又帶著生命律動般的踏實感。他的手指拂過光滑的槍身,檢查了一下保險裝置,然後極其熟練地“哢嚓”一聲拉動槍栓,確認槍膛空空,動作流暢得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初來乍到、處處需要小心試探的年輕武官,那個在情感旋渦中掙紮、在自我懷疑中徘徊的迷茫青年。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汗水與榮譽交織的特戰歲月,變回了那個心無旁騖、眼中隻有目標和準星的狙擊手。
他沒有立刻走向射擊位置,而是站在原地,微微閉上雙眼,深深地、緩慢地吸了一口氣,再徐徐吐出。
周圍所有的聲音——遠處的車輛引擎聲、風吹過鐵絲網的嗚咽聲、甚至身邊張建國那略帶緊張的呼吸聲——
都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開來,在他的感知世界裡迅速遠去、淡化。他的世界裡,隻剩下了手中這支槍,以及自己平穩有力的心跳聲。
他走到射擊地線前,雙腳不丁不八地自然分開,與肩同寬,身體微微前傾,重心下沉,形成了一個極其穩定、如同紮根大地的射擊姿態。
他沒有采用特種部隊常用的多種複雜據槍姿勢,而是選擇了一個最基礎、最考驗基本功的無依托立姿。這個選擇,讓旁邊一直默默觀察的齊一楠,眼中再次閃過一絲激賞的光芒。
遠處的胸環靶在一百五十米外的陽光下,顯得有些渺小,在熱浪蒸騰的空氣中,邊緣似乎還在微微扭曲晃動。
羅小飛舉槍,臉頰輕輕貼住光滑而堅硬的槍托,右眼透過覘孔式照門,精準地捕捉著前方準星與目標之間的關係。
他的動作舒緩而穩定,舉槍的手臂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整個人仿佛化成了一尊凝固的雕塑,隻有微微起伏的胸膛和扣在扳機護圈上的、那根修長而穩定的食指,證明著這是一個活生生的、正在準備創造奇跡的人。
周圍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張建國緊張地攥緊了拳頭,連手心出汗了都渾然不覺。就連那些原本隻是好奇圍觀的維和士兵們,也被這股凝重的、專業的氣場所感染,眼神變得認真而期待。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然後——
“砰!”
一聲清脆而孤絕的槍響,撕裂了訓練場上空的寧靜。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金屬般的質感,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幾乎在槍響的同時,遠處靶子旁邊負責報靶的士兵,用力地揮舞起了手中的紅色小旗,劃出了一個巨大的、代表著最高環數的圓圈!
十環!正中靶心!
沒有歡呼,沒有驚歎,現場陷入了一種奇異的、短暫的沉默。因為所有人都看到,羅小飛並沒有放下槍,他的姿勢沒有絲毫改變,眼神依舊如同古井深潭,平靜無波。他的食指,再次輕輕預壓扳機。
“砰!”
第二聲槍響,幾乎是在眾人剛剛從第一槍的震撼中回過神來的瞬間,再次響起。
報靶杆再次奮力劃出那個完美的圓圈!
又一個十環!
緊接著——
“砰!砰!砰!”
節奏分明,穩定得如同加裝了機械節拍器。羅小飛以一種近乎冷酷的平穩速度,將彈匣裡剩餘的八發子彈,一顆接一顆地,精準無比地送到了同一個靶心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