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羅米亞州與鄰州交界的邊境地區,是一片廣袤、荒涼、被上帝遺忘的土地。
夕陽正在迅速沉入遙遠的地平線之下,將最後幾縷如同瀕死巨獸喘息般淒豔的橘紅色餘暉。
潑灑在連綿起伏、如同凝固波濤般的土黃色丘陵和那些稀疏分布、枝葉扭曲、形態倔強的刺槐林上,給這片本就蒼涼的大地披上了一層悲壯而又詭譎的色彩。
岩罕帶領的那支精悍的行動小隊,如同幾滴悄然融入這片巨大沙盤的水銀,又像是幾縷飄忽不定的灰色幽靈。
正利用著地麵上每一個起伏、每一叢灌木的掩護,悄無聲息地在這片看似死寂、實則危機四伏的土地上潛行。
空氣中的水分仿佛早已被烈日榨乾,彌漫著極其乾燥的、帶著土腥味的塵埃氣息,以及那些耐旱植物在枯萎過程中散發出的、淡淡的苦澀味道。
隨著太陽的隱沒,高原上的溫度開始毫無緩衝地急劇下降,晩風帶著霍霍藤草原特有的、刺骨的涼意,如同無形的冰冷潮水般漫過丘陵。
吹拂在隊員們塗滿厚重叢林偽裝油彩的臉上和脖頸上,帶走他們因持續運動而產生的有限熱量,也讓他們的精神更加緊繃。
岩罕突然抬起握緊拳頭的右手,舉到與肩同高的位置,然後迅速向下一壓——
一個簡潔、清晰的通用戰術手語。整個小隊,包括他自己在內,一共六個人,瞬間停止了所有動作,如同被同時切斷了電源的機器人。
凝固在了各自的位置上,與周圍斑駁的光影和地貌完美地融為一體,甚至連呼吸聲都刻意壓製到了最低。
他緩緩蹲下身,動作輕柔得像是一隻獵豹在接近獵物,那雙銳利如刀、經曆過無數生死考驗的眼睛。
如同最高精度的掃描儀器一般,開始以極其緩慢的速度,一寸一寸地、無比仔細地審視著腳下這片覆蓋著大量碎石和低矮枯草的土地。
這裡,距離那個遭受血腥襲擊的中轉站直線距離已經超過了十五公裡,已經非常接近情報中多次提及的那個、可能存在桑坤臨時落腳點的可疑山洞區域。
放眼望去,地麵上除了淩亂的碎石,就是一片片枯黃、缺乏生機的草叢。
似乎沒有任何人類活動留下的痕跡,隻有一些蜥蜴快速爬過時留下的細微爪印和幾堆風乾的動物糞便。
“頭兒,三點鐘方向,距離約五米,有發現。”代號“山貓”的追蹤手,一個身材精瘦、動作靈活得像隻狸貓的年輕隊員。
用幾乎如同耳語般、卻又足夠讓身邊隊友聽清的音量說道。他此刻正以一種近乎匍匐的姿勢趴在地上,為了獲得更好的觀察角度。
他的臉頰幾乎要貼到那些粗糙的沙石和乾枯的草梗上,鼻子敏銳地翕動著,仿佛能嗅到空氣中殘留的、屬於目標的氣味。
岩罕立刻以標準的低姿匍匐動作,悄無聲息地移動過去,身體摩擦著地麵,發出極其輕微的沙沙聲。
在山貓手指精確指引的方向,幾塊看起來像是自然滾落、隨意散亂的深灰色玄武岩碎石的縫隙之間,有一小片麵積不大、但明顯與周圍不同的草葉。
這些草葉並非自然枯萎倒伏,而是呈現出一種被某種具有一定重量的硬物短暫、快速碾壓過的狀態,草莖的斷裂處還很新鮮,沒有完全氧化變黑。
更重要的是,在旁邊一小塊相對濕潤、顏色略深的泥土上,殘留著半個幾乎難以辨認的、邊緣有些模糊糊、但大致能看出是靴子後跟部分的印記。
“是軍靴留下的印子,看這紋路走向和深度,應該是某種偏小碼的歐美製式作戰靴,尺寸大概在42到43碼之間,具體型號暫時無法判斷。
但可以肯定,不是埃塞俄比亞國防軍的標準配發品,也不是市麵上常見的那些民用登山靴或者勞保鞋的鞋底花紋。”
山貓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如同一個考古學家發現了關鍵化石。
“看這腳印受壓的深度,以及步伐跨度留下的痕跡推斷,留下這個腳印的家夥體重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