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三爺祈來的這場甘霖,下了整整一夜,勢頭凶猛得仿佛要將之前虧欠葉家山的水分一口氣補足。瓢潑大雨衝刷著乾裂的土地,彙聚成渾濁的溪流,填滿了乾涸的溝渠,也浸潤了每一株瀕臨枯萎的作物。清晨時分,雨勢稍歇,但天空依舊陰沉,飽含水汽的厚重雲層低低壓著山巒,空氣中彌漫著泥土與草木被徹底澆透後散發的、清新又帶著一絲涼意的腥甜氣息。
村民們早早起床,臉上帶著久旱逢甘霖的輕鬆和喜悅,披著雨衣或戴著鬥笠,在田間地頭查看墒情,互相打著招呼,談論著昨夜那場震撼人心的祈雨舞和應驗的神跡。孩子們則歡快地在積水的窪地裡踩水嬉鬨,濺起一片片渾濁的水花。
然而,這份劫後餘生的喜悅,並未傳遞到葉家山外圍一處由廢棄穀倉臨時改造的秘密倉庫裡。
倉庫內部彌漫著一股濃烈的機油、金屬冷卻液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混合的刺鼻味道。昏暗的燈光下,周天豪靠在一張冰冷的金屬工作台旁,僅存的左臂無力地垂著。他的右肩連接處,此刻卻並非空蕩,而是嵌合著一具閃爍著冰冷啞光、線條猙獰、充滿了暴力美學的機械臂膀。
這具由葉景天重金聘請約瑟夫博士團隊設計、采用尖端軍工合金和未知能量核心驅動的“破城者ii型”靈能機械義肢,正如同蟄伏的凶獸,連接處的指示燈發出規律卻令人心悸的幽藍光芒。它粗壯的關節處覆蓋著厚重的裝甲板,五指末端是鋒銳的合金爪刃,手肘後方甚至延伸出兩排用於散熱或能量噴射的蜂窩狀孔洞。僅僅是安靜地待在那裡,就散發出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約瑟夫博士,一個頭發稀疏、眼神狂熱的白大褂老者,正帶著兩名同樣穿著白大褂的助手,圍著周天豪進行最後的調試。他手中的平板電腦上,瀑布般流淌著複雜的數據流。
“周先生,感覺如何?神經接駁的痛感閥值調整到可接受範圍了嗎?”約瑟夫的聲音帶著一絲金屬摩擦般的沙啞,眼睛緊盯著屏幕。
周天豪臉色蒼白,額頭滲著細密的冷汗,不知是疼痛還是這具冰冷義肢帶來的不適。他咬著牙,聲音嘶啞:“可以…再調高一點…這點痛,算個屁!”複仇的執念支撐著他忍受遠超常人的痛苦。
“很好!很有魄力!”約瑟夫滿意地點頭,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動,“那麼,讓我們進行最後一次基礎力量測試。目標:前方廢棄的混凝土預製板堆,大約五噸重。請嘗試用‘破城者ii型’進行抓舉,注意感受能量核心的功率輸出曲線…”
周天豪深吸一口氣,僅存的左拳緊握,眼中閃過狠戾的光芒。他集中精神,試圖驅動那冰冷的右臂。神經接駁處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如同無數燒紅的鋼針在穿刺,但他強忍著。
嗡——!
機械義肢內部的能量核心發出低沉的蜂鳴,幽藍的光芒瞬間變得刺眼!粗壯的金屬手指猛地張開,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對!就是這樣!抓握它!”約瑟夫興奮地低吼。
周天豪怒吼一聲,機械臂猛地探出,五根合金爪刃如同熱刀切黃油般,“噗嗤”一聲深深刺入堅硬的混凝土塊中!
“起!”他全身肌肉賁張,僅存的左臂也下意識地用力。
轟隆!
沉重的混凝土塊應聲被提離地麵!碎石和粉塵簌簌落下。
“完美!輸出功率穩定在85!遠超設計預期!”約瑟夫激動得幾乎要跳起來,助手們也發出低低的歡呼。
然而,就在這時——
嘩啦——!
倉庫頂棚一處年久失修的破口處,積蓄了一夜的雨水終於承受不住重量,猛地傾瀉而下!冰冷渾濁的雨水,如同一條粗壯的水鞭,不偏不倚,正好澆在周天豪裸露的右肩連接處,以及那具“破城者ii型”機械義肢的精密神經接駁端口和部分能量導管上!
滋——啦——!!!
一陣刺耳無比、如同強酸腐蝕金屬般的電流爆鳴聲驟然響起!周天豪右肩連接處猛地爆出一大團刺眼的藍白色電火花!一股難以言喻的、遠超神經痛楚閥值的劇痛和強烈的麻痹感瞬間席卷他的全身!
“呃啊啊啊——!!!”周天豪發出一聲淒厲至極、不似人聲的慘嚎,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
“不好!短路!能量過載!”約瑟夫臉色劇變,失聲尖叫,“快切斷能源!手動切斷!”
但已經太遲了!
那具冰冷的機械臂,仿佛瞬間掙脫了所有束縛,徹底“活”了過來!它不再是周天豪意誌的延伸,而是變成了一頭被冰冷雨水和短路電流徹底激怒的金屬凶獸!
嗡——!!!!
能量核心發出前所未有的狂暴轟鳴,幽藍的光芒轉為刺目的猩紅!整條機械臂劇烈地震顫著,發出令人心悸的金屬扭曲聲!
“砰!”
它猛地將抓在爪中的那塊沉重混凝土塊如同丟垃圾般狠狠甩飛!混凝土塊呼嘯著砸穿了倉庫另一側的薄鐵皮牆壁,留下一個猙獰的大洞!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周先生!冷靜!嘗試控製它!”約瑟夫一邊驚恐後退,一邊徒勞地大喊。
但回應他的,是機械臂狂暴的下一擊!
它沒有攻擊周天豪,而是猛地橫掃向旁邊堆放的金屬零件箱!
轟——嘩啦啦!
沉重的金屬箱如同紙糊般被撕碎、擊飛,零件如同暴雨般四散飛濺,砸在牆壁和設備上乒乓作響!一個助手躲閃不及,被飛濺的金屬碎片劃破臉頰,鮮血直流,慘叫倒地。
“失控了!它徹底失控了!”另一名助手魂飛魄散,連滾爬爬地朝倉庫大門逃去。
“吼——!”周天豪的口中發出野獸般的咆哮,他雙目赤紅,一半是劇痛,一半是這具失控義肢帶來的狂暴能量對他精神的侵蝕。他僅存的左手死死抓住右肩,試圖阻止那狂暴的機械臂,但力量如同蚍蜉撼樹。機械臂拖拽著他,如同拖著一個破布娃娃,開始在倉庫內橫衝直撞!
轟!一台沉重的機床被機械爪拍得凹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