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娘子,”錢有財用一種近乎憐憫的、高高在上的語氣說道,“那地方,能長出硬皮穀就不錯了!還稻子?你當那是村裡的肥田呢?那地,邪性!水澆上去都冒鏽泡!除了皮糙肉厚、根紮得深的硬皮穀,彆的種子丟下去,三天就爛成渣!還稻子?做夢呢!”他擺擺手,一副“你太天真”的表情,“契約上寫得很清楚,種出苗!隻要是苗,硬皮穀的苗,就算你們成了!至於彆的?哈,你們要真有那神仙本事,種出金疙瘩來,那也是你們自己的造化,我錢家絕不眼紅!契約裡可沒規定非得是硬皮穀不可,隻要是苗,能證明你們把地種活了,就算數!”他這話說得斬釘截鐵,充滿了對那片廢田的極端蔑視和對葉夢情“妄想”的不屑一顧。
“如此便好。”葉夢情得到了想要的、近乎絕對的承諾,不再多言。她拿起旁邊沾滿劣質印泥的毛筆,在那份象征著死亡和剝削的契約文書上,簽下了“葉情”兩個字。字跡清秀,筆鋒卻透著一股刀鋒般的銳利,力透紙背。
“爽快!葉娘子爽快人!”錢有財見契約落定,心頭大石徹底落地,臉上的笑容幾乎要溢出來。他肥胖的手一揮,對旁邊一個護院吩咐道:“錢六!帶葉娘子和林壯士去認認他們的田!就在村西頭,靠近亂葬崗那片,最大的那塊荒地就是!把田契副本給他們!”他特意強調了“亂葬崗”和“荒地”,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和警告。
那名叫錢六的護院應了一聲,臉上還帶著對林傾城那恐怖力量的殘餘敬畏,語氣還算客氣:“葉娘子,林…林壯士,這邊請。”他側身引路,目光掃過小寶懷裡緊緊抱著的木盒和小鳳好奇張望的小臉時,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拖家帶口去那種鬼地方,真是嫌命長。
葉夢情點點頭,牽起小寶和小鳳的手。林傾城則習慣性地彎腰,一把抱起地上那塊被他砸得爆裂開來的、足有海碗大小、分量不輕的鐵木墩子最大的一塊碎片,像抱著一塊大木頭玩具,嘴裡還嘟囔著:“給小姐姐…當凳子…”
錢有財看著他們一家子跟著錢六離開的背影,尤其是林傾城抱著那沉重的木墩碎片如同無物的樣子,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小眼睛裡閃過一絲陰冷和算計。他招手喚過另一個心腹護院,壓低聲音吩咐道:“錢七,你遠遠跟著,看看他們落腳在哪。特彆是那個傻子…他這身力氣,有點邪門。彆是彆的寨子派來的探子…或者…真是什麼山精野怪變的…”他終究還是放心不下那非人的力量。
“是,管事!”錢七領命,身形一閃,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混入了人群。
村西頭,靠近那片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腐骨沼澤邊緣。
凜冽的風如同冰冷的刀子,卷著灰黑色的霧氣,發出嗚咽般的呼嘯,抽打著荒蕪死寂的土地。空氣中彌漫著濃重得化不開的鐵鏽腥味,混雜著沼澤深處飄來的、若有若無的腐臭氣息,令人聞之欲嘔。
護院錢六指著眼前一片廣闊的區域,聲音在寒風中顯得有些飄忽不定,帶著明顯的忌憚:“就是這裡了,葉娘子。十畝,都是你們的了。自己看好,地契副本拿好。”他將一張蓋著模糊紅印、紙張邊緣都泛著黴點的破舊紙片塞給葉夢情,仿佛那是什麼燙手山芋。然後他像是完成了任務,逃也似地轉身就走,腳步飛快,連頭都不敢回,似乎多待一秒都會被這片被詛咒的土地吞噬。
眼前,是真正的荒涼與絕望的具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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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暗紅色,如同凝固乾涸的血痂。表麵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如同鐵鏽般的粉末,腳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硬物摩擦聲,堅硬得如同踩在碎石灘上。放眼望去,幾乎看不到一點綠色生機,隻有枯死的、形態扭曲怪異的荊棘和蒿草,如同垂死掙紮的鬼爪,東一簇西一簇地頑強紮根在硬土裡。它們的根莖呈現出詭異的黑紫色,堅硬如鐵,在翻湧的灰霧中張牙舞爪,透著猙獰的死氣。
更遠處,灰黑色的霧氣如同厚重的、肮臟的帷幕,低低地壓在地平線上,翻滾湧動,不斷侵蝕著視野的邊界。霧氣深處,隱約可見沼澤方向扭曲枯槁的枯樹黑影,如同張牙舞爪的妖魔剪影。空氣中那股源自沼澤深處的陰冷和惡意,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也如同跗骨之蛆般清晰地傳遞過來,鑽進每一個毛孔,讓人脊背發涼,血液都仿佛要凍結。
小鳳下意識地往葉夢情身後縮了縮,小手緊緊抓住了母親洗得發白的衣角,小臉上滿是驚懼。她能感覺到腳下這片土地的“痛苦”和“饑餓”,那是一種近乎貪婪的、想要吞噬一切生機的死寂。小寶則抱緊了懷裡的木盒,小小的身體繃得緊緊的,大眼睛警惕地環顧著四周彌漫的灰霧。他能“聽”到這片土地下潛藏的冰冷“低語”,還有遠處沼澤裡傳來的、令人不安的、如同心臟搏動般的沉悶“咚…咚…”聲,與昨夜感受到的一模一樣!懷裡的木盒似乎也微微震動了一下,傳來一絲微弱卻清晰的溫熱感。
林傾城抱著那塊沉重的鐵木碎片,呆呆地站在荒田邊緣,望著這片死氣沉沉的土地,臉上那慣有的茫然似乎更深了。他微微歪著頭,眉頭無意識地蹙起,像是在努力理解什麼,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低喃:“地…病了…好冷…好餓…”他抱著木頭的手臂緊了緊,仿佛那能給他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暖意。
葉夢情站在凜冽的風中,灰黑色的霧氣卷起她單薄的衣角,獵獵作響。她看著眼前這片被詛咒般的“鐵鏽田”,暗紅色的土地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冰冷光澤。空氣中濃重的鐵鏽腥氣和沼澤深處飄來的腐臭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死亡的氣息。
這裡,是死亡之地,也是他們暫時的立足之地,更是揭開灰霧秘密、找到回家之路的關鍵入口!
她深吸一口氣,冰冷的、帶著鐵鏽味的空氣刺痛肺腑,卻也讓她的眼神更加銳利清醒,如同淬火的寒冰。
“球球。”她低聲喚道,聲音在呼嘯的風中依舊清晰。
一直安靜趴在林傾城腳邊的白色小獸立刻豎起耳朵,圓溜溜的眼睛瞬間褪去了所有憨態,變得銳利如鷹。它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而威嚴的“嗚”聲,如同悶雷滾動,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球球站起身,蓬鬆的毛發在風中微微拂動,它邁開步子,悄無聲息地開始繞著十畝荒田的邊緣逡巡。小巧的鼻翼不斷翕動,捕捉著風中每一絲異樣的氣息,圓圓的耳朵警惕地轉動著。任何試圖靠近的活物或死物,都逃不過它覺醒的靈覺感知。它小小的身影,此刻卻散發著無形的、守護領地的強大氣場。
葉夢情蹲下身,無視那刺鼻的鐵腥和腳下冰冷的堅硬。她伸出帶著薄繭的手指,用力摳向腳下暗紅色的硬土。
“嗤…”
指尖傳來劇烈的摩擦感和一陣輕微的灼痛。那土堅硬得如同風化的岩石,表麵覆蓋的鐵鏽粉末帶著強烈的腐蝕性,瞬間在她指尖留下幾道細微的紅痕,皮膚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感,一股濃烈的鐵腥味直衝鼻腔。她撚起一小撮暗紅色的土壤,放在鼻尖仔細嗅了嗅。
濃烈的鐵腥氣下,隱藏著一股極其微弱、卻如同跗骨之蛆般陰冷死寂的氣息。這氣息,與昨夜影傀身上散發出的腐朽陰寒,還有腐骨沼澤深處那古屍心臟跳動的、充滿惡意的汙染波動…同源!這片土地,果然被那源頭汙染侵蝕得極深!
她的目光掃過田埂邊緣頑強掙紮的幾株灰黑色、根莖堅硬如鐵的怪異雜草灰霧草),又望向遠處翻湧的灰霧。一個計劃在她心中迅速成型。改良鏽鋤,調配能克製這種汙染和雜草的“除草劑”,是當務之急!錢家以為他們簽下的是死契,卻不知,這片“死地”,恰恰是他們紮根、破局、最終反噬的開始!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鐵鏽粉末,目光堅定地看向那十畝死寂的暗紅。
“開工了,傻兒。”她對林傾城說道,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傾城茫然地“哦”了一聲,抱著他的大木頭,亦步亦趨地跟在葉夢情身後,走向那片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鐵鏽田深處。高大的身影在灰霧中顯得有些模糊,卻異常沉穩。小寶和小鳳對視一眼,緊緊跟上,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荒蕪中,帶著一種奇異的堅韌。
而在遠處一片枯死的荊棘叢後,錢七那雙陰鷙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荒田中那幾個渺小的身影,如同毒蛇盯上了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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