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報了入庫數,實際入庫隻有三十五石。”小寶耐心解釋,小眉頭緊鎖,“他們再克扣掉十二石…那實際分給各村的就是二十三石?不對…新賬本上寫分派了二十八石?這數目也對不上…”他小手飛快地在幾張草紙上演算著,嘴裡念念有詞,“三十五石入庫,克扣十二石,應分二十三石。但新賬記分二十八石…多記了五石分派?為什麼?平白多記五石分派出去,對他們有什麼好處?錢又沒真的發下去…”
他陷入了邏輯的死胡同。做假賬是為了貪錢,虛報入庫多貪五石,再克扣實際分派貪十二石,這很合理。但為什麼還要在分派記錄上再多記五石?這等於憑空增加了支出,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林傾城慢吞吞地咽下米球,看著兒子糾結的小臉,隨口道:“多記了…是不是想把水攪渾?讓彆人算不清?像你娘給我洗頭,泡沫多了,就看不見頭發絲兒了?”
小寶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得溜圓!攪渾水…泡沫多了看不見頭發絲…掩蓋!
“爸爸!你太聰明了!”小寶興奮地跳起來,撲過去抱住林傾城的胳膊,“多記分派這五石,就是為了掩蓋他們虛報入庫的那五石!這樣,如果有人查總數:入庫四十石,分派二十八石,那差額十二石就是他們克扣掉的!看起來合情合理!可實際呢?實際入庫隻有三十五石!那三十五石裡他們又克扣了十二石,實際隻分出去二十三石!他們不僅貪了克扣的十二石,還通過虛報入庫,把根本沒到手的五石‘凝玉散’的錢,也裝進了自己口袋!這是兩頭貪!”
他越說越快,小臉因為激動而通紅:“他們用假的分派記錄,掩蓋了假的入庫記錄!就像用一層泡沫蓋住了另一層泡沫!這樣查賬的人,隻看新賬,隻會發現他們克扣了十二石,卻根本發現不了他們還憑空貪汙了五石的錢款!好狡猾!”
林傾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咧嘴一笑,把最後一顆米球塞進小寶嘴裡:“嗯,泡沫…壞!”
小寶嚼著香甜的米球,迅速在草紙上重新羅列:
【青玄門實際撥付】:35石
【錢家賬冊記錄入庫】:40石虛報5石)
【錢家賬冊記錄分派各村】:28石虛報5石)
【錢家實際分派各村】:23石35石入庫克扣12石)
【錢家貪汙】:
1.克扣靈肥:12石實物)
2.虛報入庫套取款項:5石靈石錢款)
“還有!”小寶想起什麼,飛快地翻動其他年份的賬冊,“不止永泰八年!九年、十年…好多筆大宗靈肥撥付,都有類似的‘泡沫’!虛報入庫,再虛報分派,兩頭吃!還有…咦?”
他的手指停在永泰十年秋的一筆記錄上,眉頭再次擰緊:“這一筆…‘青玄特供,玉髓膏,十壇’…入庫記錄有,但後麵分派記錄…沒了?憑空消失了?這十壇玉髓膏,可是比凝玉散貴重十倍的好東西!去哪了?”
賬本上,那“十壇玉髓膏”的入庫記錄清晰,卻沒有任何出庫或分派的記載,仿佛這十壇珍貴靈肥從未存在過。
小寶的小臉徹底沉了下來。這不是簡單的克扣和虛報了。這十壇玉髓膏的下落,恐怕才是錢家假賬裡,真正要掩蓋的“頭發絲兒”。他抓起幾張關鍵的草紙演算結果和標注出問題的賬頁,跳下凳子:“媽媽!勝男姨!冷姨!出大事了!”他邁著小短腿,抱著厚厚的證據,朝著倉庫外混亂漸息的曬穀場方向跑去。
倉庫門口,葉夢情和王勝男正看著被憤怒村民打得鼻青臉腫、癱軟在地的錢祿。劉大在一旁低聲彙報情況。小寶氣喘籲籲地衝過來,將手裡的東西高高舉起,稚嫩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媽媽!他們不隻克扣!他們還做假賬!虛報了好多好多!還…還吞掉了十壇特彆特彆貴的‘玉髓膏’!不知道弄到哪裡去了!賬本上寫沒了!”
葉夢情接過小寶遞來的草紙和賬冊,目光迅速掃過上麵清晰的演算和標注。當她看到那筆“消失的玉髓膏”時,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如冰。
她緩緩抬起頭,目光越過地上如死狗般的錢祿,投向遠方錢家莊園的方向,聲音冷得能凍結空氣:
“錢家,真是好大的胃口。看來,是該去問問錢家主,他庫房裡消失的靈肥,還有那些多出來的靈石…究竟去了何處?”
曬穀場上,短暫的死寂後,爆發出更加震耳欲聾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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