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5年9月的熱那亞電報局,鹹濕的海風也吹不散空氣裡令人窒息的焦灼。人群被擠壓得密不透風,商人攥著汗濕的彙票,船主死死盯著航路圖,記者伸長脖子,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無形的磁石吸住,死死釘在電報員身後那麵爬滿紙條的布告板上。每一次電報機“噠噠噠”的敲擊,都像重錘砸在緊繃的神經上——克裡米亞前線的戰報,牽動著整個歐洲的命脈。
埃莉諾拉陪著亞曆山德羅·科斯塔站在人群外圍的廊柱陰影裡,亞曆山德羅指間夾著一支未點燃的雪茄,麵容沉靜如古井。隻有微眯起的眼底,偶爾掠過一絲冰錐般的銳光,精準地投向布告板頂端那幾張最新貼出的、墨跡淋漓的加密電文紙條。
突然,電報員猛地從座位上彈起,麵色因極度激動而漲紅!他幾乎是搶過譯電員遞來的最後一張長紙條,目光如電掃過,隨即用儘全身力氣,將那決定命運的文字嘶吼出來,聲音瞬間撕裂了所有的嘈雜與喘息:“急電!黑海聯軍總司令部!9月8日下午3時——”
整個大廳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扼住喉嚨!時間凝固!空氣凍結!
“——馬拉科夫堡壘東南翼…已被法軍攻占!俄軍核心防線洞開!塞瓦斯托波爾要塞…陷落在即!!”
“轟——!!!”
短暫的、令人心臟停跳的死寂後,是海嘯般的聲浪徹底爆發!驚呼!狂吼!難以置信的咒罵!激動到變形的歡呼!人群徹底瘋了!戰況!核心防線洞開,要塞陷落在即!這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幾個月前那份石破天驚的預言之上!
“塞瓦斯托波爾要塞陷落在即!我的上帝!‘亞曆山德羅·科斯塔’…他說中了!”一個穿著體麵的商人瘋狂揮舞著幾天前被他攥得皺巴巴的《複興報》,聲音因極致的震撼而劈叉變調。報紙頭版上,“馬拉科夫堡壘東南翼火力覆蓋不足豁口”的紅色標注,此刻如同神諭般刺眼!
“神了!真他媽神了!科斯塔先生,他是怎麼知道的?!”一個碼頭工人狠狠捶打著自己的胸膛,咚咚作響,宣泄著那近乎信仰崩塌般的震撼。
“快!快抄!頭版!頭版!”記者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徹底瘋狂,不顧一切地撲向電報員,場麵瞬間混亂!
亞曆山德羅帶著埃莉諾拉悄然轉身,繼續未完的遊玩,同時將未點燃的雪茄穩穩塞回上衣口袋。嘴角,勾起一絲冰冷而鋒利的弧度,如同淬火開刃的匕首。成了,曆史的咽喉,已被預言之刃精準刺穿。他步伐沉穩,快步走出這沸騰的、癲狂的人間煉獄。
《複興報》編輯部已徹底化作一片癲狂的、非理性的海洋。“印!給我加印!所有機器全開!聯係全城所有能動的印刷作坊!錢!油墨!紙張!堆滿倉庫!我要讓整個意大利!讓整個歐洲!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都看到這份報紙!”加斯帕雷主編像個輸光一切又突然贏得整個世界的賭徒,臉上涕淚橫流,混合著油墨,他瘋狂揮舞著那份登載著“鐵幕預言”的報紙,嘶啞的咆哮震耳欲聾。“預言!這是預言之冕!加冕在《複興報》頭上!加冕在科斯塔先生頭上!哈哈哈哈!”
排字房成了最激烈的戰場。排字工布滿老繭的手指在鉛字架間翻飛如電,金屬活字碰撞的清脆聲響密集如暴風驟雨!流亡畫家將整瓶濃黑的墨汁狠狠潑在巨大的畫板上,狂亂而精準地用刮刀塗抹著象征勝利的巨大“v”字,下方是一隻被撕裂、墜落的沙俄雙頭鷹!油墨濃烈刺鼻的氣息、紙張嘩啦啦的翻飛聲、汗水的鹹腥味、還有那近乎癲狂的歡呼,混合釀成最烈性的慶典美酒。
次日,複興報》如同點燃的火藥桶,瞬間引爆了整個撒丁王國,衝擊波迅速向歐洲大陸擴散!頭版巨幅標題如同加冕的王冠,金光燦燦,力透紙背:“預言之冕!塞瓦斯托波爾陷落!‘亞曆山德羅·科斯塔’神斷震歐陸!”
下方版麵設計如同精準的戰場切割:
左欄:馬拉科夫堡壘東南翼被攻占的官方電訊全文!一字未改!日期、地點、戰況,白紙黑字,無可辯駁!
右欄:並列刊載數月前“亞曆山德羅·科斯塔”專欄原文震撼截圖!那冰冷推演的文字、精準標注的要塞剖麵圖豁口、瑪雅預言的陷落日期。
鐵證如山!曆史,在此刻低頭,向預言俯首!向亞曆山德羅·科斯塔俯首!預言的加冕,瞬間將《複興報》推上了前所未有的神壇,其影響力如同核爆衝擊波般席卷整個歐洲大陸!財富如決堤的熔金洪流洶湧而至。
“黃金商訊位”的價格一夜之間變成了令人咋舌的天文數字。倫敦勞埃德保險協會的代表拍下空白支票:“科斯塔先生,請在頭版下方給我們留一個位置,價格您填!”巴黎羅斯柴爾德銀行的代理人緊隨其後:“《複興報》在歐洲大陸的發行網絡,我們願意獨家代理,傭金好商量!”維也納聯合信貸的代表則試圖直接買斷未來三個月的特定版麵。安東尼奧在深夜的賬房裡,看著那幾乎要將特製加厚賬簿撐爆的數字洪流,指尖撫過冰冷的算珠,連呼吸都帶著金屬摩擦的聲響——這已不是財富,而是流淌的金河,是權力的具現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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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力的大門,伴隨著財富的洪流,轟然洞開。
來自加富爾首相私人宴會的燙金請柬,由首相的侍從親自雙手奉上,措辭前所未有的懇切與莊重:“科斯塔先生:都靈近來對熱那亞工商業之蓬勃頗有矚目,首相對‘務實創新’尤為關切,或於下月‘金百合俱樂部’沙龍期間,撥冗聆聽閣下對王國工商之灼見。靜候佳音。”
法國駐撒丁大使館的武官,一位胸前掛滿勳章的陸軍上校,親自登門拜訪。他脫下軍帽,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言語間充滿了對“亞曆山德羅·科斯塔閣下”戰略洞察力的“崇高敬意與由衷欽佩”,並“極其懇切”地詢問,法國陸軍部是否有“這份殊榮”,能夠訂閱“一定數量”的《複興報》直送巴黎,“以便及時領略閣下的深邃見解”。
英國領事威爾遜爵士的私人下午茶邀請函緊隨其後,措辭親昵得如同多年摯友:“親愛的亞曆山德羅,務必賞光,分享您穿透戰爭迷霧的智慧。大英帝國需要這樣的朋友。”字裡行間透著前所未有的重視與拉攏。
無論對誰,亞曆山德羅都將預測的輝煌成就,巧妙地、堅定地錨定在了《複興報》這個獨立平台和“基於事實的推演”上,而非任何具體的國家機器或政治派彆。
預言之冕已然加諸《複興報》與亞曆山德羅·科斯塔之名。這個名字,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以無可爭議的姿態,嵌入了歐洲頂級權力棋局的版圖之中。影響力如同滾燙的岩漿,在他腳下奔湧流淌,帶來了無上榮光與唾手可得的權柄,也引來了來自更幽暗處的、深淵般的凝視與難以估量的覬覦。他站在風暴眼的中心,感受著腳下大地的震顫與頭頂那頂由預言和鐵血鑄就的王冠的重量——光芒萬丈,卻也冰冷沉重。窗外的地中海在星光下看似平靜無波,但深水之下,被這驚世光芒所驚動的龐然巨物,已然緩緩睜開了幽暗的眼睛。權力的遊戲,進入了全新的、更加凶險莫測的深水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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