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熱那亞《複興報》總部，加斯帕雷總編的筆如同沾滿了硝煙。一篇篇由亞曆山德羅親自定調的文章密集刊發：《奧軍新式步槍列裝！王國士兵的刺刀能否抵擋？》——詳述奧軍洛倫茲步槍的射程與精度優勢。
《來自北方的鐵雨：論塹壕戰與曲射火力的致命性》——結合克裡米亞戰例，渲染缺乏有效攻堅武器的危機。
《軍工之殤：我們離下一次諾瓦拉慘敗還有多遠？》——直指王國軍工體係的落後與僵化。
輿論的颶風，精準地刮向都靈議會和陸軍部，刮進每一個關心王國命運的民眾心中。恐慌與焦灼在蔓延，對先進武器的渴求被前所未有地放大。亞曆山德羅站在“熔爐”中心的觀察窗前，看著外麵試驗場上“鐵蘋果”爆炸的餘煙，聽著隔壁車間“毒針”原型槍清脆的擊發聲，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獠牙，已在熔爐中成形，隻待亮出。
科斯塔精密機械製造公司工廠深處，一片特意平整出的試驗場。夯實的土地上豎立著模擬奧軍塹壕、散兵線甚至土木工事的標靶。空氣中彌漫著新鮮泥土和未散儘的淡淡硝煙味，肅殺的氣氛壓得人喘不過氣。今日，這裡沒有機器的轟鳴，隻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沉寂。
亞曆山德羅、盧卡及其核心團隊肅立一旁，神情凝重。他們的對麵，是加富爾首相那張永遠波瀾不驚卻深不可測的臉，以及王國陸軍大臣卡洛·阿爾貝托尼將軍——一位以刻板守舊著稱的老派軍人，此刻正眉頭緊鎖，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懷疑，嘴角甚至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對所謂“新發明”的輕蔑。他身後的幾位軍方幕僚，表情如出一轍。阿爾貝托率領的一隊黑水精銳，如同冰冷的鐵像般拱衛四周，他們身上鼓鼓囊囊，顯然藏著今日的主角。
“首相閣下，將軍，”亞曆山德羅微微欠身，聲音平靜無波，“科斯塔精密機械，有幸向王國展示我們為扞衛統一鍛造的‘新牙’。”他沒有任何鋪墊，直接對盧卡示意：“開始吧。”
首先登場的，是意料之中的“迅捷之鷹”c1858型後膛燧發槍及其紙殼定裝彈。一名黑水隊員出列，動作迅捷如電：撕開紙彈筒尾部，露出整合好的火藥和彈丸，將整個彈筒塞入後膛，關閉旋轉槍機，舉槍瞄準百米外的胸靶。
砰！槍響快得幾乎沒有間隙！緊接著，第二名隊員重複動作，舉槍射擊！
砰！砰！砰！十名隊員如同精密的射擊機器，爆豆般的槍聲密集而連貫地炸響。射擊速度之快，遠超任何人的想象。老將軍阿爾貝托尼臉上的輕蔑瞬間凝固，瞳孔微微收縮。他身後的幕僚們更是忍不住發出低低的驚呼，這射速…簡直是顛覆性的。
硝煙稍散，遠處的胸靶上，彈著點明顯比滑膛槍密集，散布範圍小得多。雖然仍有煙霧，但精度提升肉眼可見。
“後膛裝填，紙殼定裝彈，理論射速為現役步槍三倍以上。百米精度顯著提升。”盧卡的聲音簡潔有力。阿爾貝托尼將軍強壓下心中的震撼，故作鎮定地點點頭，但緊握的拳頭暴露了他的激動。
接下來是“新血”火藥的間接展示。並未單獨演示，但其在“迅捷之鷹”射擊時展現出的更猛烈的槍口焰、更強的後坐力以及相對更少的殘留煙霧雖然依舊存在），無聲地訴說著它的威力。
然後，是“曲射短棍”迫擊炮。兩名黑水隊員推出一門造型奇特的短管小炮。炮手迅速調整角度，將一枚圓頭鑄鐵炮彈塞入炮口。
“目標，三百五十米外，模擬工事後方。”盧卡指向遠處。
砰！一聲悶響，炮彈帶著呼嘯劃出高拋彈道。轟隆！炮彈精準越過模擬工事，在後方預設區域猛烈爆炸。煙塵騰起，展示了其曲射打擊能力。
“輕便，曲射，打擊掩體後目標。”盧卡補充。然而，阿爾貝托尼將軍隻是微微頷首，眼中並未有太大波瀾。在他看來，這不過是臼炮的輕便化，戰術價值有限，遠不如那支步槍震撼。
壓軸戲，也是亞曆山德羅最寄予厚望的，是“破壁者”後裝線膛炮的原型。一門體型中等、炮管明顯帶有膛線、尾部結構複雜的火炮被推了上來。雖然隻是原型，但其精密的炮閂和修長的線膛炮管，散發著一種不同於老式滑膛炮的淩厲氣息。炮手們緊張而熟練地操作著複雜的後膛裝填機構，塞入特製的圓柱錐頭炮彈線膛炮彈雛形）。
“目標，八百米外，模擬城牆。”盧卡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轟——！！！一聲遠比老式火炮更沉悶、更凝聚的巨響，炮身猛地後坐，炮彈以驚人的初速離膛。幾秒鐘後，遠處模擬城牆由厚木板和土袋堆砌）上，猛地炸開一團巨大的火球，木屑土塊橫飛。爆炸的威力和精準度遠超老式前裝滑膛炮。
“後裝線膛，射程、精度、威力、射速，全麵提升。”盧卡的聲音帶著自豪。阿爾貝托尼將軍終於無法維持鎮定，猛地向前踏了一步，死死盯著那門還在冒煙的火炮，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這…這才是他夢寐以求的破城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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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鐵蘋果”手榴彈。一名黑水隊員出列，掏出那個沉甸甸的鐵疙瘩，拔掉保險銷，拉下拉環，手臂猛地一掄。
嗤……輕微的燃燒聲。轟——！鐵疙瘩精準落入五十米外一個模擬散兵坑內猛烈爆炸，泥土、木屑和草靶碎片被狂暴掀起，破片將周圍的標靶打得千瘡百孔。
“延時引信，鑄鐵破片，範圍殺傷。”盧卡報出數據。然而，阿爾貝托尼將軍隻是皺了皺眉，看著那騰起的煙塵，搖了搖頭：“近戰肉搏的玩意兒，花哨有餘，實戰價值…待定。”他顯然對這種“投擲炸彈”並不感冒，認為其不如刺刀衝鋒可靠。加富爾首相則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亞曆山德羅，後者麵無表情。
演示結束，試驗場一片寂靜，隻有刺鼻的硝煙在寒風中盤旋。阿爾貝托尼將軍大步走到靶區，親自檢查被“破壁者”轟塌的“城牆”，撫摸“迅捷之鷹”在靶子上留下的密集彈孔，又蹲下身看了看“鐵蘋果”炸出的淺坑和四散的破片。他拿起一顆還帶著泥土的“鐵蘋果”，掂量了一下，又放下。最終，他回到加富爾和亞曆山德羅麵前，臉上再無半點懷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軍人對強大武力的純粹渴望。
“首相閣下！”阿爾貝托尼將軍的聲音洪亮而急切，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迅捷之鷹’步槍和‘破壁者’火炮，必須立刻全力裝備部隊，它們將徹底改變我們對抗奧地利的態勢。我以王國陸軍的名義，請求立即啟動大規模采購程序。”他熾熱的目光鎖定亞曆山德羅，“科斯塔先生，告訴我，你的工廠，最快能提供多少？錢不是問題，時間就是勝利。”
亞曆山德羅迎上將軍的目光，心中早有腹案：“‘迅捷之鷹’c1858，全力生產，月產三百支起，首批一百支可於兩月內交付精銳部隊試用。‘破壁者’…技術複雜，月產兩門，首批一門可於三月內交付測試。火藥與新炮彈全力保障供應。隨著生產線磨合，產量可逐步提升。”
“好，先按這個數量訂，後續擴產計劃立刻跟上。”阿爾貝托尼將軍用力一揮拳，仿佛已經看到奧地利人在新式火力下潰敗的場景。他完全忽略了“鐵蘋果”和“曲射短棍”，在他傳統的軍事思維裡，步槍和重炮才是決定性的力量。
加富爾首相微笑著頷首，一切儘在掌握。科斯塔精密機械製造公司，這個低調的名字，終於憑借硬實力，敲開了王國最高軍購的大門。巨大的訂單如同最豐沛的燃料，注入了這座新生的軍工熔爐。量產的火種被正式點燃。
觀禮的眾人帶著不同的心思離開。亞曆山德羅獨自留在硝煙彌漫的試驗場。阿爾貝托無聲地走到他身邊。
“老板，黑水的‘鐵蘋果’和‘短棍’…”
“照舊。”亞曆山德羅打斷他，目光落在那些未被軍方看中的武器原型上，眼神深邃，“它們是我們藏在袖子裡的匕首。讓兄弟們練熟，用在…最需要出其不意的地方。”他頓了頓，望向北方，仿佛看到了阿爾卑斯山另一側嚴陣以待的奧軍，“至於那些被認可的‘新牙’…就讓它們先在戰場上，為王國撕開第一道口子吧。”量產與新牙的鋒芒，終於指向了宿命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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