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9年10月的秋風,帶著利古裡亞海的鹹腥與戰場未散的硝煙,掃過亞平寧半島。教皇國東部廣袤的原野上,一場並非為征服信仰,而是為碾碎舊時代藩籬的鋼鐵進軍,正以無可阻擋的態勢展開。撒丁王國陸軍的深藍色浪潮,在亞曆山德羅·科斯塔這隻無形巨手的精準調度下,沿著亞得裡亞海岸線,滾滾南下,如同曆史的鐵犁,犁向意大利分裂版圖上最腐朽的一環——兩西西裡王國的王冠。
教皇國的東部防線,在撒丁王國這台高效的戰爭機器麵前,脆弱得如同年久失修的紙牆。借口?根本不需要借口。“維護秩序”、“防止無政府狀態蔓延”、“保護意大利同胞免受戰亂之苦”——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由《複興報》的如椽大筆反複渲染,早已深入人心。而執行這一“神聖使命”的,是武裝到牙齒的撒丁王國陸軍主力師團。
行軍,是這場“戰鬥”最貼切的描述。裝備著清一色科斯塔c1858型後裝線膛步槍的撒丁步兵,排著嚴密的線列,踏著鼓點般精準的步伐,沉默而堅定地推進。陽光在嶄新的槍管上跳躍,散發出冰冷的金屬光澤。他們的有效射程,遠超教皇國“聖軍”手中那些需要站立裝填、射程可憐的前裝燧發槍。往往教皇國的衛隊士兵還在手忙腳亂地倒火藥、塞彈丸,試圖依托某個古老的石牆或修道院鐘樓進行象征性抵抗時,致命的彈雨便已如同精準的死神鐮刀般橫掃而至。劈啪作響的槍聲連成一片,抵抗者如同被割倒的麥子,瞬間撲倒一片。任何試圖集結的小股守軍,在絕對的火力代差麵前,都隻是徒勞的掙紮。
“轟!轟!”幾聲短促而致命的爆鳴響起,橘紅色的火球在佩魯賈古老的城牆一角綻放,碎石混合著木屑煙塵衝天而起。科斯塔兵工廠量產的新式野戰炮,在騾馬牽引下緊隨步兵前進。炮手們動作麻利,觀瞄、裝填、激發一氣嗬成。它們並非用於大規模炮擊,而是進行外科手術式的精確打擊。情報部門滲透的偵察小隊偽裝成商販、流民甚至教士),如同無形的幽靈,早已將沿途城鎮的防禦薄弱點、可能的抵抗節點甚至地方官員的傾向標注得一清二楚。炮兵的火力,精準地指向這些關鍵點,將任何試圖負隅頑抗的念頭連同其載體一起粉碎。
恐懼,如同瘟疫般在教皇國東部蔓延。地方守備部隊的指揮官們看著撒丁軍那令人絕望的裝備和行軍速度,明智地選擇了“失蹤”或“病休”。貴族和主教們緊閉莊園和教堂的厚重大門,躲在高牆之後瑟瑟發抖,祈禱著藍色浪潮快點過去。沿途的城鎮幾乎是“傳檄而定”。撒丁陸軍以令人瞠目的速度,幾乎是沿著地圖上的直線一路南下,佩魯賈、安科納、福鬆布羅內……一座座東部重鎮幾乎兵不血刃地插上了撒丁王國的藍旗。他們的目標清晰而冷酷——以最短的時間、最小的代價,撕開一條直通南意的陸上通道,與北上的加裡波第紅衫軍會師於沃爾圖諾河畔,完成對兩西西裡王國的致命合圍。
沃爾圖諾河畔,聖萊烏齊奧小鎮,加裡波第的臨時指揮部設在一座被炮火熏黑了半邊的磨坊裡。空氣中彌漫著劣質煙草、汗水和血腥混合的刺鼻氣味。地圖上,代表波旁軍隊最後主力的箭頭依舊死死釘在卡普亞要塞的位置,像一顆頑固的毒牙。
“將軍,急報。”一名渾身塵土的紅衫軍傳令兵衝了進來,聲音因激動而嘶啞,“撒丁王國陸軍主力,至少兩個師,正沿著教皇國海岸線全速南下。據偵察,前鋒部隊他們打的是王國正規軍的藍旗。”
磨坊內短暫的死寂後,爆發出壓抑已久的、近乎瘋狂的歡呼。紅衫軍的軍官們激動地跳起來,互相捶打著肩膀,眼中閃爍著絕處逢生的光芒。連日苦戰,兵力折損,彈藥匱乏,卡普亞要塞如同磐石般難以啃下,壓力幾乎讓人窒息。撒丁正規軍的到來,無疑是黑暗中的曙光,是終結這場消耗戰的強心劑。
然而,歡呼聲中,加裡波第卻緩緩走到簡陋的了望口。他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佝僂,那身標誌性的紅衫沾滿了硝煙和泥濘,袖口處甚至磨出了破洞。他望著河對岸卡普亞要塞上那麵在風中獵獵作響、象征著腐朽與壓迫的波旁旗幟,眼神複雜。他看到了勝利的希望,但也看到了自己為之奮鬥的“南意解放”即將被納入一個更大、更冰冷的國家機器的軌跡。
他回過頭,目光掃過指揮部裡這些跟隨他出生入死、衣衫襤褸卻眼神狂熱的軍官,又仿佛穿透牆壁,看到了營地中那些疲憊不堪、用信仰支撐著身體的誌願軍戰士們。僅憑紅衫軍的力量,要攻克卡普亞,徹底碾碎弗朗切斯科二世最後的主力,還需要付出多少年輕的生命?需要多久的時間?撒丁陸軍的鋼鐵洪流,是終結者,也是……接管者。
幾天後,答案以一種更為直接的方式呈現在眼前。一支軍容嚴整得令人心悸的深藍色隊伍,邁著如同尺子量過的步伐,出現在沃爾圖諾河撒丁誌願軍紅衫軍)防線的側翼。他們打著的,是撒丁王國正規軍的旗幟。士兵們身著統一的深藍色呢料軍服,肩挎著嶄新的科斯塔c1858型步槍,刺刀鋥亮,在陽光下連成一片森然的寒光。軍官們騎著高頭大馬,表情冷峻。這正是亞曆山德羅派來的三千名精銳輕步兵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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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到來,沒有盛大的儀式,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強大的壓迫感。他們迅速接管了防線上最關鍵的幾處支撐點,構築起更加堅固的野戰工事。士兵們沉默而高效,動作精準有力,與旁邊紅衫軍營地那帶著理想主義色彩的狂熱與混亂形成了鮮明對比。如同一根冰冷的、堅硬的鋼鐵脊柱,瞬間嵌入了原本有些搖晃的防線骨架之中。對麵卡普亞要塞內的波旁軍隊,目睹著這支裝備精良、紀律森嚴的生力軍加入,本就低落的士氣更是跌入穀底,再也不敢發動哪怕一次象征性的反擊。沃爾圖諾河防線,被徹底焊死。
與此同時,來自後方那不勒斯城的消息,如同最後一記重錘,砸碎了弗朗切斯科二世僅存的幻想。一萬名撒丁王國海軍陸戰隊,身著統一的深藍製服,如同沉默的藍色岩石,牢牢控製著這座南方第一大城的每一個關鍵節點——港口、倉庫、兵營、政府大樓、交通樞紐。秩序被迅速恢複,物資供應井然有序,與波旁王朝統治後期那混亂腐敗、民不聊生的景象判若雲泥。更致命的是,港口被撒丁艦隊“海狼級”巡洋艦的身影不時出現在外海)嚴密封鎖,連一隻舢板都休想溜出去求援或逃亡。
當這份情報送到聖萊烏齊奧時,加裡波第正對著地圖上被重點標注的“那不勒斯撒丁海軍陸戰隊完全控製區”出神。他拿起炭筆,想在上麵畫點什麼,最終隻是無奈地、深深地劃了一道無力的橫線,嘴角扯出一抹苦澀到極致的笑容。那笑容裡,有對勝利臨近的複雜欣慰,更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他知道,從撒丁王國海軍陸戰隊在那不勒斯港登陸、並迅速像鐵鉗般扼住這座城市咽喉的那一刻起,那不勒斯,乃至整個兩西西裡王國的命運,就已經不在他加裡波第的手中,也不在弗朗切斯科二世手中,而是被一隻無形而強大的手,牢牢攥緊了。
後有撒丁陸軍主力如泰山壓頂般逼近,;前有紅衫軍儘管疲憊)牢牢釘死在沃爾圖諾河畔,側翼是那三千名裝備精良、虎視眈眈的王國精銳輕步兵;後方心臟那不勒斯重鎮被一萬名鋼鐵般的“海軍陸戰隊”死死扼住,如同被掐斷了氣管;唯一的逃生通道——海上,被撒丁艦隊的炮口無情封鎖……弗朗切斯科二世保王派最後一絲渺茫的希望,如同狂風中的殘燭,“噗”地一聲,徹底熄滅了。絕望的陰雲籠罩著卡塞塔宮殿。
十月中旬,卡普亞要塞那麵象征著波旁王朝最後掙紮的旗幟,在無數道複雜的目光注視下,緩緩降下,換上了一麵刺眼的白旗。十月下旬,在撒丁海軍“禮貌而堅定”的“護送”下實質是嚴密監視下的押解),弗朗切斯科二世及其王室成員、少數死忠貴族,如同喪家之犬,登上一艘懸掛著中立國旗幟的陳舊郵輪。郵輪拉響淒涼的汽笛,緩緩駛離了曾屬於他們的那不勒斯灣,向著流亡地羅馬的方向黯然駛去。船尾激起的白色航跡,如同為這個腐朽王朝劃上的最後一道挽歌。
曾經統治南意大利兩百餘年、顯赫一時的兩西西裡波旁王朝,轟然倒塌,徹底覆滅。那頂鑲嵌著地中海明珠的王冠,沉重地墜落,深深埋入了亞平寧半島南部的滾滾塵埃之中。意大利統一之路上的最大障礙之一,被亞曆山德羅·科斯塔操控的鐵鉗,徹底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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