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軍如同暗夜中的幽靈,悄然接近湘軍外圍營壘。就在前鋒即將摸到壕溝邊緣時——
砰!砰!砰!
突然,寂靜的夜空中爆發出尖銳的槍聲!湘軍布置在暗處的警戒哨和遊動哨發現了他們!
“有長毛夜襲!抄家夥!”湘軍營壘瞬間沸騰起來。報警的鑼聲、號角聲刺破夜空。壁壘上、箭樓裡,無數火把被點燃,照得亮如白晝。睡夢中的湘軍士兵訓練有素地翻身而起,抓起武器撲向射擊孔。
“衝!快衝!”楊輔清知道偷襲已敗,隻能硬拚,嘶吼著下令強攻。
太平軍呐喊著衝向壕溝和土牆。但湘軍的反應太快了!密集的槍彈如同潑水般從壁壘中傾瀉而出,瞬間將衝鋒的太平軍掃倒一片。幾門小炮也被迅速推上炮位,發射的霰彈在近距離造成了恐怖的殺傷。
洪仁玕在混亂中被親兵死死按在地上,子彈呼嘯著從頭頂飛過。他眼睜睜看著衝在前麵的太平軍將士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火牆,成片倒下。楊輔清身先士卒,揮舞大刀砍翻兩名湘勇,但隨即被數支長矛逼退,肩頭中彈,血流如注。
戰鬥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湘軍憑借堅固工事和絕對的火力優勢,輕鬆粉碎了這次夜襲。不到半個時辰,太平軍丟下數百具屍體,狼狽不堪地敗退下來。楊輔清被親兵拚死救出,洪仁玕則灰頭土臉,洋槍也不知丟到了何處。兩人望著身後雨花台方向那連成一片、燈火通明、如同鋼鐵怪獸般的湘軍營壘,眼中隻剩下深深的絕望和無力的悲憤。
1862年7月的血與火,為天京城敲響了最後的喪鐘。
洪秀全的瘋狂催命,迫使李秀成放棄了唾手可得的上海,戰略主動權儘失。
寧國府的陷落,讓天京失去了最後的西南屏障,湘軍可以從容布置,徹底鎖死天京。
楊輔清、洪仁玕絕望的夜襲失敗,證明任何試圖從外圍打破湘軍鐵壁的努力,在曾國荃精心構築的營壘和湘軍老兵麵前,都是徒勞的犧牲。
李秀成派回的兩萬精兵,隻能龜縮在天京城內,與日益恐慌的守軍一起,眼睜睜看著湘軍的壕溝一天天逼近城牆,聽著那致命的掘土聲越來越清晰。而李秀成本人,在蘇州的忠王府內,對著地圖上天京周圍密布的湘軍旗幟和那一道代表圍困的、不斷縮小的紅色線圈,發出了沉重的歎息。他知道,回援天京的道路,已是一條通向毀滅的單行道。
天京,這座曾經輝煌的“小天堂”,此刻已是被套上絞索的困獸,隻待那最後的致命一擊。
秋風卷著肅殺的氣息,掠過龜裂的江南大地。一支龐大到令人窒息的隊伍,如同渾濁的泥石流,裹挾著塵土、疲憊與最後的瘋狂,從蘇南戰場滾滾湧向天京方向。旌旗蔽日,刀矛如林,但這支號稱二十萬的大軍實際精銳約十萬餘,夾雜大量新募之兵),卻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壯與焦躁。
中軍大旗下,忠王李秀成麵色凝重,眼窩深陷。他剛剛經曆了與李鴻章淮軍在蘇南的苦戰,未能達成解圍和獲取足夠糧秣的戰略目標,卻接到了天王洪秀全措辭嚴厲、近乎詛咒的詔書:“爾為忠王,豈不忠乎?天京危殆,爾尚逡巡於外?限爾克日回援,掃蕩妖氛!若再遷延,天父震怒,必降天罰!”詔書末尾那血紅的朱批,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
“天罰…天罰…”李秀成攥緊馬韁,指節發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回援天京,直撲曾國荃經營數月、已成銅牆鐵壁的雨花台營壘,無異於以卵擊石。湘軍以逸待勞,深溝高壘,火器精良;而他的大軍疲憊不堪,糧草不繼,士氣已因蘇南的消耗和天王不切實際的催逼而動搖。但天王嚴令如山,天京是“小天堂”不容有失的教條深入骨髓,他彆無選擇。
“傳令全軍!”李秀成的聲音沙啞卻帶著決絕,“加速前進!目標——雨花台!踏平妖壘,解天京之圍!”
當李秀成的大軍終於抵達雨花台外圍時,眼前的景象讓久經沙場的太平軍將領們也倒吸一口涼氣。
曾國荃的“吉字營”早已不是五月初臨時紮下的營盤。數月之間,湘軍將“結硬寨,打呆仗”發揮到了極致:
壕塹如網:環繞營盤,一道又一道深達丈餘、寬逾兩丈的壕溝縱橫交錯,溝底密布削尖的竹簽梅花樁),溝沿插滿鹿砦、荊棘。
壁壘如山:壕溝之後,是高達數尺、厚實無比的土牆。土牆上密布射擊孔,牆後是層層疊疊的壁壘、炮台、箭樓。湘軍士兵的身影在壁壘後若隱若現,黑洞洞的槍口和炮口對準了來敵。
營盤連環:數十座營寨互為犄角,火力網交叉覆蓋,形成一片堅不可摧的“土城”。營寨之間,甬道相連,預備隊可迅速支援任何一點。
湘軍士兵在壁壘後嚴陣以待,眼神中透著老兵特有的冷酷和沉著。他們知道,惡戰將至,但他們更相信這數月汗水澆鑄的堡壘和手中的洋槍洋炮。
“九帥!長毛主力到了!看旗號,是李秀成親至!”副將李臣典指著遠處那如烏雲般壓來的太平軍陣列。
曾國荃站在最高的望樓上,嘴角扯出一絲獰笑:“好!李秀成終於來了!傳令各營:緊守壁壘!炮火準備!讓這些不知死活的‘長毛’,嘗嘗咱們鐵桶陣的滋味!告訴兄弟們,頂住這一波,天京就是咱們的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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