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整天跟建模、圖紙打交道的工科女，對這類問題實在有些棘手。她咬著筷子頭，認真思考起來：“嗯……包？口紅？香水？或者最新款的相機？”她列舉的都是自己覺得還不錯的東西，但說完又覺得似乎有點缺乏新意，而且不知道對方姑娘的喜好。
看她一臉認真分析卻不得要領的樣子，胡佑丞眼裡的期待稍微淡了點，似乎沒能得到任何啟發。
黎裳看著他困擾的樣子，忍不住又想逗他：“所以果然是送給那位……”她眼神意有所指地瞟向櫃台。
胡佑丞立刻戰術性喝水，轉移話題：“咳……快年底了，你過年回家的票買好了嗎？”
“過年？”黎裳一愣，猛地放下筷子掏出手機看日期，“天哪！都快年底了！我差點忘記這茬！票肯定已經開始搶了！”
她瞬間把幫同學分析禮物的事情拋到了腦後，一臉驚慌地開始翻查起購票app來。假期放鬆得太徹底，竟然連這麼重要的事都忘了規劃，一想到春運期間一票難求的盛況，她頓時覺得眼前的飯菜都不香了。
“完了完了，不知道現在還搶不搶得到票……”黎裳哭喪著臉，開始沉浸在搶票的焦慮之中。
胡佑丞看著對麵瞬間從“禮物顧問”模式切換成“歸家遊子焦慮”模式的黎裳，無奈地笑了笑，隻好暫時把自己的小心事按下，反而安慰起她來：“彆急，這段時間我值班，也聽說售票高峰還沒完全到，應該還有機會……”
小酒館裡依舊溫暖熱鬨，但黎裳的心已經飛到了遙遠的家鄉和那尚未有著落的歸家車票上。
晚餐在關於禮物和搶票的混合話題中結束。胡佑丞堅持送黎裳回她租住的小區，美其名曰“人民警察保障市民夜間安全”，實則一路上不死心地抓著黎裳這個“女兄弟”商討“追求大計”。
“所以，送一個多功能料理機怎麼樣？既能表達關心，又非常實用。”胡佑丞一本正經地分析。
黎裳無情地翻了個白眼：“大哥！追女孩，不是給她配備後勤裝備！你能不能想點不那麼硬核的？”
“硬核嗎？”胡佑丞撓撓頭，“那…...執法記錄儀迷你版？防身自拍兩不誤…”
黎裳簡直要被他氣笑：“打住！胡警官，您的方案已被否決。我們還是回歸基礎，先了解目標對象的興趣愛好開始。調研是製定設計方案的第一步！”兩人就像討論項目方案一樣，一路吵吵嚷嚷地走到了黎裳住的巷子口。
遠遠地，黎裳就看到那輛熟悉的黑色奔馳，以及車旁長身玉立的身影。
宋宴秋穿著一件剪裁合體的深色大衣，身姿挺拔，隻是安靜地站著看手機，與周遭喧雜的老舊環境形成了鮮明對比，仿佛一幅沉靜的水墨畫被誤置入了煙火氣的市井圖中。
他良好的家教讓他即便是等待，也保持著一種鶴立雞群的疏離感。
他恍然抬頭，目光平靜地看向並肩走來的兩人，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緒。
黎裳心裡莫名一虛，像是做錯事被家長撞見的小孩，下意識地快走了幾步：“宋總？你怎麼來了？”
胡佑丞也跟著停下腳步，警察的直覺讓他敏銳地感覺到前方男性身上傳來的、那種被精心克製、卻依舊存在感極強的氣場。
宋宴秋的臉上看不出太多情緒，隻是那雙深邃的眼睛在昏黃路燈下顯得格外幽深。他沒有立刻回答黎裳，而是將目光轉向她身邊的胡佑丞，帶著一種不動聲色的打量。
黎裳趕緊介紹：“宋總，這位是我大學同學，胡佑丞，在派出所工作。”她又轉向胡佑丞，“佑丞，這位是我老板，宋總。”
宋宴秋禮節性地對胡佑丞微微頷首，姿態無可挑剔，仿佛隻是偶遇友人尋常寒暄，但那份優雅本身就如同無形的屏障。
然後他的目光才落回黎裳身上，聲音平穩溫和，卻帶著自然的關注：“看你一直沒回消息，順路過來看看是否安全到家。”解釋合情合理，符合他一貫的謹慎周到。
他的視線掠過黎裳，大概是飯後走路覺得熱，外套的拉鏈隻拉了一半，裡麵是單薄的運動套裝，鼻尖被夜風吹得有點紅。
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下一瞬，他自然地從汽車副駕拿來自己的毛線厚圍巾，從容優雅，沒有絲毫冒犯，卻帶著一種不容黎裳躲閃的意味，仔細地、甚至有些刻意地將圍巾繞在她裸露的脖頸上，仔細掖好。柔軟溫暖的毛線瞬間包裹住她，帶著他身上獨特的墨質書香。
“叫你多穿點，總是不聽。”他的聲音聽起來帶著慣常的教訓口吻，但在這冬夜裡，又莫名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親昵，“這麼晚，凍感冒了怎麼辦？”
圍巾還殘留著他身上的溫度和淡淡的香氣，瞬間將寒意隔絕在外，卻也像一道無形的繩索，悄無聲息地圈定歸屬。黎裳僵在原地，臉頰莫名發熱。
做完這一切，宋宴秋才仿佛剛想起旁邊的胡佑丞，微微頷首，語氣疏離卻挑不出錯：“謝謝你送她回來，辛苦了。”
胡佑丞再大大咧咧，也感受到了這微妙的氣氛。
他看了看手足無措的黎裳，又看了看雖然禮貌卻氣場逼人的宋宴秋，心中了然。爽朗一笑，很識趣地衝黎裳擺擺手：“跟我客氣啥！行了，任務完成，我撤了黎裳！”
臨走前，還不忘用兄弟間的方式，大大咧咧地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聲音洪亮：“彆忘了幫我好好參謀啊！下次再約！”這話在此刻靜謐又微妙的氛圍裡，顯得格外清晰。
待胡佑丞的身影消失，巷口隻剩下他們兩人。周遭安靜下來，那層禮貌的薄紗似乎也隨之褪去。
宋宴秋垂眸，目光落在黎裳那張幾乎要埋進他圍巾裡的通紅小臉上。
他的聲音依舊平穩，甚至稱得上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回避的力度，直接切入核心：“需要你幫他參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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