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秋正在衝洗盤子的手頓住了，水嘩嘩流著。他轉過頭，眉頭微蹙，聲音裡帶著被猝不及防推開的委屈：“哪有剛吃完飯就趕人走的？”碗碟還在水槽裡堆著，氤氳的熱氣似乎都凝滯了片刻。
“那……我陪你下樓散個步，消消食？”黎裳將擦乾的碗放好，退了一步提議道，試圖讓分彆顯得不那麼突兀。
宋宴秋卻關掉水龍頭，轉過身看她，眼神裡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期盼和試探：“不如……我們找個電影看？我們兩個好像還從來沒有一起好好看過一場電影。”
黎裳立刻抬手看了看腕表，眉頭微蹙，語氣裡帶上了幾分現實的考量和不讚同：“這個點開始看電影，豈不是要到11點了？明天還上不上班了？”她的反問合情合理，像一盆冷水，輕輕澆熄了他剛剛燃起的、想要延長這個夜晚的火苗。
宋宴秋被噎了一下，看著她理智冷靜的模樣，心底那點不甘和想要靠近的渴望交織著，讓他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低低的，帶著點豁出去的耍賴和試探：“那我……就在這兒住一個晚上。”
這話一出，空氣瞬間凝固了。
黎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跺了一下腳，臉頰“唰”地一下變得通紅，連耳朵尖都染上了緋色。她又羞又惱，聲音不自覺地拔高，帶著明顯的慌亂和拒絕：
“宋宴秋！”
黎裳這一聲驚呼又羞又急，在狹小的廚房裡顯得格外清晰。
宋宴秋被她這過激的反應弄得一愣，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的話確實太過唐突和越界，立刻後悔起來。
他看到她不僅僅是害羞，那眼神裡還飛快地掠過了一絲驚慌和……被冒犯的感覺？他瞬間慌了神，生怕剛剛緩和的關係又被自己搞砸。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急忙解釋，語氣有些慌亂，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想靠近她，卻又怕更惹她生氣而頓住腳步，“黎裳，你彆誤會！我隻是……我隻是不想這麼快就跟你分開，就想……多待一會兒，哪怕隻是在客廳沙發上坐坐也好。”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點笨拙的懊惱和真心實意的懇切，眼神裡那點期盼被小心翼翼和歉意所取代。“我保證不亂來，真的！就是……就是覺得這裡讓人很安心。”他環顧了一下這間小小的、充滿生活氣息的廚房，語氣裡帶著一種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眷戀。
黎裳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臉上的紅暈稍稍褪去一些，但語氣依舊帶著不容商量的堅決，甚至比剛才更加清晰：“不行。”
她看著他瞬間黯淡下去的目光，心裡莫名一揪，但還是硬著心腸繼續說道，並順勢給出了一個妥協的方案，讓拒絕顯得不那麼徹底：“太晚了，你該回去了。而且……我這裡也不方便。”她頓了頓，像是最終做出了讓步，語氣放緩了些，“……我送你下樓，到小區門口。順道扔垃圾。”
宋宴秋看著黎裳堅決卻微紅的臉，最終還是妥協了。他壓下心頭那點不甘和失落，啞聲道：“好，聽你的。”
他沉默地送她下樓，一路無話，直到小區門口。夜晚的風帶著涼意，吹散了剛才廚房裡的溫熱和些許尷尬。
“路上小心。”黎裳站在門口燈光下，語氣已經恢複了平時的溫和，但依舊保持著距離。
“嗯，你早點休息。”宋宴秋點點頭，目送她轉身走進小區大門，直到身影消失不見，才有些悵然地回到車上。
驅車回家的路上，剛才她羞惱通紅的臉頰和那句清晰的“宋宴秋！”反複在他腦海裡回放，讓他既懊惱自己的唐突，又忍不住心生漣漪。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機給她發消息：
「我到了。」
消息發送成功，他盯著屏幕，期待能有多一點回應。過了幾分鐘，屏幕亮起。
黎裳：「嗯。」
看到回複，他心頭稍安，又忍不住發去更多消息，試圖維係住那份剛剛共同營造的溫馨感：
「晚上吃的魚很好吃，下次還想吃。」
「糖醋小排的火候也正好。」
「明天早上想吃什麼？三明治和熱牛奶可以嗎？」
黎裳的回複依舊簡潔，間隔片刻才傳來：
「嗯。」
「行。」
「可以。」
宋宴秋盯著屏幕，手指懸停了很久，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將那個盤旋已久的問題發送了出去：
「黎裳，今天在你房間看到畢業照了……你大學時，和那個……胡佑丞，關係很好嗎？」
消息發送成功的那一刻，他立刻感到了後悔，但為時已晚。屏幕頂端顯示“對方正在輸入…”，這短暫的提示讓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緊張地等待著她的回應。
幾秒後，黎裳的回複跳了出來，內容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嗯，小組作業一起完成的，兩個人都是一根筋。吵過很多次架，差點打起來。」
這平淡甚至帶點嫌棄的語氣，像一陣風，瞬間吹散了他心頭積壓的烏雲和醋意，讓他猛地鬆了一口氣——原來並不是他想象中那種曖昧不清的關係。然而，這口氣還沒完全鬆完，她的下一條消息緊跟著竄了進來：
「要不，我們找個時間約沈醫生出來吃飯，套路一下酒館老板女兒的消息，讓老胡得償所願，怎麼樣？」
宋宴秋幾乎能想象出兩個固執的人為了課業爭執不休的場景，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她這是在邀請他一起介入她的朋友圈，甚至是一起“謀劃”點什麼。這種帶著點惡作劇意味的、伴侶式的參與感，新奇又有點刺激，讓他莫名覺得……很受用。
他笑著搖頭，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擊：
「好啊，幫他一把，看他吃癟也挺有意思。」
「時間地點你定？我來聯係沈喻。」
周五晚上九點多，寫字樓裡的喧囂逐漸沉澱。黎裳剛關掉電腦，收拾好手提包，手機屏幕便亮了起來，顯示收到一條微信消息。她點開，發信人赫然是許久沒有消息的薑綰歌。
「小嫂子，有空一起出來喝一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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