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裳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變得不一樣，好像失去了什麼，又像得到了什麼。
感覺不太踏實。她困倦地回應道：“沒有。”
“累嗎？渴嗎？我給你倒點兒水喝？”宋宴秋用下巴輕觸她的肩膀，想透過她的頭發看清楚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變化。
黎裳輕嗯一聲，待他起身後轉身，卻隻瞧見他光著身子在找衣服穿。悄悄拉高被子，把頭蓋住，悄聲說道：“你把我的衣服給我。”
宋宴秋隔著被子親吻她的頭頂，隻留下一句：“我給你拿水喝。”
喝水之後，黎裳困意來襲，卻仍想去洗個澡，宋宴秋安慰她先睡覺，早上起來再洗。她呢喃著埋怨：“都怪你，身上黏黏膩膩的。”
宋宴秋輕拍後背，見她睡著，便也跟著躺下。春雨滴答，屋內纏綿倦意正濃。
清晨的陽光被昨夜的雨雲濾過，變得溫潤柔和，透過百葉窗縫隙，在淩亂的被褥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宋宴秋先醒了過來，意識回籠的瞬間，懷中溫軟的觸感和鼻尖縈繞的、與他自己身上交融了的淡淡馨香，讓昨夜的一切清晰回現。他低頭，看見黎裳散開的黑發如綢緞般鋪在他的臂彎，睡得正沉，呼吸均勻。
他極輕地抽出手臂，動作小心翼翼，卻還是驚動了她。
黎裳睫毛顫了顫，迷迷糊糊睜開眼，對上他近在咫尺的目光。沒有驚呼，隻是眨了眨眼，意識逐漸清明，隨即也瞥見了窗外明亮的天色。她輕輕“呀”了一聲，聲音帶著剛醒的軟糯：“幾點了？”
兩人手忙腳亂地起身，宿醉般的慵懶還未完全散去，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心照不宣的羞澀和急切。
浴室裡傳來嘩嘩的水聲，是黎裳先衝了進去。
宋宴秋聽著水聲，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個細微的弧度。
黎裳洗漱很快，裹著濕漉漉的頭發出來，催他：“你快去！”
等到宋宴秋快速衝了個澡出來，黎裳已經換好了通勤的套裝，正在對著鏡子擦防曬，抹口紅，宋宴秋倚著房門一邊瞧她，一邊扣上襯衣扣子。
“走吧，這個點肯定遲到了。”她抓起桌上的包和手機。
宋宴秋很自然地跟上，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融入了清晨匆忙的人流中。地鐵站入口像一張巨大的嘴，吞噬著無數為生活奔波的男女。走到閘機口，黎裳習慣性地拿出公交卡，宋宴秋卻頓了一下，他平時多是開車，很少在這個時段體驗地鐵。
“你沒卡？”黎裳看他一眼，隨即了然，“跟我來。”
她帶著他走到旁邊的自助售票機，快速幫他買了張單程票。拿到那張薄薄的磁卡時，宋宴秋覺得有些新奇。
早高峰的地鐵車廂，果然如黎裳所料，是沙丁魚罐頭般的景象。他們好不容易擠了上去，立刻被周圍的人緊緊包裹。宋宴秋個子高，能抓住頭頂的扶欄，他用身體下意識地將她護在自己和車廂壁之間。
列車啟動、搖晃、刹車，人群隨著慣性晃動。隔著薄薄的春裝，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體溫。黎裳的額頭幾乎要貼到他的下巴，她微微低著頭，呼吸有些輕淺。宋宴秋能聞到她發間殘留的、和他身上一樣的沐浴露香氣，這種隱秘的關聯讓擁擠嘈雜的車廂變得不再難以忍受。
他低頭，隻能看到她小巧的發旋和微微泛紅的耳尖。車廂裡人聲嘈雜，播報站名的聲音、聊天的聲音、手機外放視頻的聲音混雜在一起，但他們之間卻仿佛有一種安靜的結界。
在一個突如其來的刹車時，黎裳控製不住地往前傾，宋宴秋摟住她的腰，穩穩地站立著。
“小心。”他低聲說。
“嗯。”黎裳應了一聲，聲音輕得像羽毛。“你……以前也擠地鐵嗎？”
從未想過，他能這般得心應手。即便是遲到，依舊這般雲淡風輕。
“很少。”宋宴秋把她摟緊，似乎想告訴全地鐵，他們是情侶。
幾站之後，車廂裡稍微寬鬆了一些，但兩人依舊靠得很近。黎裳偷偷抬眼看他，看到他線條清晰的下頜線和專注看著車窗外掠過的廣告牌的側臉，他似乎長得很好看。
已經過了最擁擠的早高峰，寫字樓大堂略顯空曠。宋宴秋和黎裳一前一後走進旋轉門，明顯遲到的腳步帶著幾分心虛。
電梯門無聲合攏，將外界隔絕。轎廂裡隻剩他們兩人。宋宴秋的目光掠過黎裳看似平靜的側臉，然後不動聲色地，他的手背輕輕貼上了她的。
指尖先是觸到一絲微涼，隨即被他手心的溫熱包裹。黎裳的手指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像受驚的蝴蝶，卻沒有真正躲開。他的小指勾住了她的小指，空氣裡彌漫著無聲的笑意，和電梯上升時輕微的失重感混在一起。
“叮——”
四樓的提示音格外刺耳。那隻剛剛還被溫暖包裹的手，像觸電般迅速抽離。速度之快，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甚至在空氣中帶起一絲微弱的風。
黎裳立刻向前邁了一小步，與宋宴秋拉開一個恰到好處的社交距離。她抬手將一絲並不存在的碎發彆到耳後，目光專注地盯著正在變動的樓層數字，仿佛那是世上最值得研究的東西。
電梯門緩緩打開。進來的人帶著室外的嘈雜氣息，擠占了原本私密的空間。
宋宴秋的手依然懸在原處，殘留的溫熱正被轎廂裡的空調冷氣迅速帶走。他看著黎裳瞬間恢複成“上下級”的疏離背影，嘴角卻難以察覺地微微上揚。他配合地向後退了半步，神情淡漠，儼然是那位即將抵達頂樓的總經理。
雖然遲到了，但這個早晨，似乎並不算太壞。而那短暫電梯獨處裡的指尖溫度，足以讓接下來一整天的工作，都染上一絲不同尋常的底色。
陳譽銘似乎發現什麼不得了的秘密，老板身上還穿著昨日的衣服，他特意到6樓，偷偷觀察了幾次準老板娘，更加確信自己沒錯。
當他第七趟從6樓爬上14樓時，老板的內線電話準時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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