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彌漫著雞肉焯水後的清香，宋宴秋將瀝乾水分的雞肉塊放在一旁備用，又將一把麵條下入滾水中。就在這時，客廳裡傳來的問題，讓他的動作微微一頓。
黎裳的聲音帶著些許猶豫和不易察覺的試探，輕輕飄過來：“那你……在國外的時候，沒有嗎？”
宋宴秋用筷子輕輕攪動鍋裡的麵條，防止粘連，然後轉過頭，隔著些許距離看向窩在沙發裡的黎裳。暖黃的燈光下，他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帶著幾分戲謔的笑意，反問道：“你想問什麼？”他的眼神溫和，卻仿佛能看穿她所有小心思。
黎裳被他這麼一看，臉頰有些發燙，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聲音更小了些，帶著點含糊其辭：“就是……你跟她們……沒有一起……那個……”
雖然問題問得斷斷續續，但宋宴秋瞬間就明白她所指為何。他轉回頭看著鍋裡翻滾的麵條，語氣平靜而肯定，沒有絲毫猶豫：“沒有。”
他將焯好水的雞肉和切好的香菇片放入炒鍋，熱油立刻激發出濃鬱的香氣。伴隨著滋啦的響聲，他低沉而清晰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鄭重：
“你不是知道嗎？我們第一次的時候，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他頓了頓，側過頭，目光再次投向她，眼神深邃而專注，“所以，你是第一個。”
這個答案如此直接而坦蕩，反而讓黎裳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她抿住嘴唇，不好意思再追問下去，隻能假裝繼續刷手機，可屏幕上模糊的字跡卻一個也沒看進去。
廚房裡，雞肉和香菇在熱油的煸炒下，香氣愈發濃鬱誘人，混合著煮麵條的穀物清香，充滿了整個空間。這實實在在的生活氣息，和他剛剛那句重若千鈞的坦白交織在一起，讓黎裳的心變得無比柔軟。
終於，她按捺不住，放下手機，赤著腳輕輕走到廚房門口。倚在門框上，看著宋宴秋係著圍裙、專注翻炒的挺拔背影。暖光勾勒著他的輪廓，鍋鏟碰撞的聲音顯得格外踏實。
宋宴秋沒有回頭，卻仿佛背後長了眼睛，知道她就在那裡。他聲音裡的笑意更明顯了些：“餓了？馬上就好。”
黎裳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他。許久之後冒出兩個字：“騙人。”
宋宴秋把麵盛出來，放到一邊，香菇炒雞關小火。放下鍋鏟，走到她麵前，把她抱到灶台上，盯著她很認真地說：“沒見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黎裳似乎讀懂他話裡的意思，不再追究這個問題，想從灶台上跳下去，宋宴秋圈著她，一隻手把火關了，滿眼笑意地等著她發話。
“不可以，這是房東的。”黎裳握著圍裙邊，開始後悔，又給自己挖了坑。
宋宴秋靠近，圍著她問道：“那……搬到公寓，每個角落都可以嗎？”
黎裳攥緊圍裙的指尖越發用力，宋宴秋或許真的是第一次，像開葷後不能忌口的狼狗。用拳頭輕輕捶打，不滿地哼一句，半天吐出一句：“我餓了，飯好沒？”
宋宴秋笑笑，厚顏無恥地把臉湊到她跟前：“好了。”
黎裳親了一下，他才肯放人下來。
在公司的最後一天，空氣裡彌漫著一種微妙的平靜。黎裳正埋頭整理最後的文檔，部門公共區卻傳來一陣小小的騷動。坐在她旁邊的老李接了個電話，樂嗬嗬地站起來：“廖主管點的下午茶到了，我下去拿一下！”
當老李提著印著某知名茶飲品牌ogo的大袋子回來時，同事們都好奇地圍了過去。袋子裡的東西被一一取出：幾大盒熱氣騰騰的小籠包，和十幾杯包裝精美的奶茶。
“哇！奶茶！”年輕同事們先是一喜，但看到小籠包時，表情都變得有些古怪。
“小籠包配奶茶？”有人忍不住笑了出來，“這搭配也太硬核了吧？”
“老廖是不是想讓我們吃飽了晚上好加班啊？”
“不過聞著還挺香……管他呢，有吃的就行！”
在一片善意的吐槽和歡快的氣氛中，黎裳的目光卻牢牢鎖定了那幾盒小籠包。她的心輕輕一跳，腦海裡瞬間閃回過那個傍晚，她在辦公室抱著他，半是撒嬌半是抱怨地說“晚上想吃小籠包”的場景。當時他以“難度太高”笑著否決了，語氣裡卻滿是寵溺。
一個不可思議又無比清晰的念頭擊中了她。她悄悄拿出手機，點開那個熟悉的對話框，手指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部門下午茶的小籠包和奶茶……是你？」
消息狀態幾乎立刻變為“已讀”。對方的回複來得飛快，言簡意賅，卻帶著洞悉一切的溫柔：「不會做，隻好花錢請人送上門來。」
黎裳還沒有去拿，她隻是看著手機屏幕，再抬頭看看那幾盒在奶茶旁邊顯得格外“紮實”、格格不入又充滿心意的小籠包，一股暖流驀地湧上心頭，嘴角不受控製地揚起。她回複：「同事們正在激烈討論廖主管的審美非常……獨特。」
這一次，宋宴秋的回信帶著幾乎能溢出屏幕的笑意：「嗯，功成不必在我。你的審美，懂我就好。」
辦公室裡，同事們正嘻嘻哈哈地分著奶茶，夾著小籠包，討論著晚上的安排，無人察覺這個小小的秘密。而這份“獨特”的下午茶，卻成了黎裳最後一個工作日下午，一份獨屬於她的、踏實而甜蜜的禮物。
暮色漸沉，春日的晚風帶著一絲暖意和花草的清新氣息。華燈初上，宋宴秋有推不掉的應酬，黎裳辦完離職手續後，在家休養了兩日。
頭一天的昏睡洗淨了長久積壓的疲憊，第二日的無所事事則讓一種微妙的空虛感悄然浮現。
她窩在沙發裡，看著夕陽的餘暉將天際染成暖橙色，又漸漸被深邃的藍紫色取代，城市的燈火次第亮起，如同地上星河。這份寧靜固然可貴，但連續兩日獨自麵對，終究有些寂寥。她拿起手機，指尖在屏幕上猶豫了片刻，便點開了那個名為“峽穀拆遷辦”的三人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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