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濃烈到刺鼻的、混合著陳腐消毒水、塵埃、還有……某種難以言喻的……如同枯萎花朵般衰敗的氣息,瞬間撲麵而來!將他徹底淹沒!
昏暗的光線下隻有一盞光線慘白的落地燈亮著),巨大的房間如同被遺忘的廢墟。昂貴的家具蒙著厚厚的防塵布,如同沉默的幽靈。厚重的黑色絲絨窗簾如同裹屍布,將落地窗嚴嚴實實地遮擋,隔絕了外界所有的光線和生機。
房間中央,那架純黑色的施坦威三角鋼琴,靜靜地矗立在慘白的光暈裡。琴蓋敞開著,黑白琴鍵在光線下反射著冰冷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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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鋼琴前,空無一人。
顧淮深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間投向房間深處,那巨大而空曠的角落。
那裡,隻有一張寬大的、看起來冰冷而堅硬的歐式宮廷扶手椅。
椅子上,蜷縮著一個身影。
一個極其瘦小、瘦弱到幾乎隻剩下骨架的身影。
她穿著寬大得如同麻袋般的、洗得發白的舊式棉布睡裙,長長的、如同枯草般乾澀灰白的頭發淩亂地披散著,遮住了整張臉。她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如同嬰兒般蜷縮的姿勢,陷在寬大的椅子裡。一隻枯瘦如柴、布滿青筋和褐色老年斑的手,無力地垂落在椅子扶手上,指尖距離地麵隻有幾寸之遙。
在她的腳下,散落著幾個同樣白色的、沒有任何標簽的小藥瓶。其中一個藥瓶的蓋子,正是不久前被林晚撿到、又被吳媽驚恐藏起的那個款式。藥瓶旁邊,還躺著一個空空的小藥杯。
空氣死寂得可怕。
沒有呼吸聲。
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
隻有那盞慘白的落地燈,投下冰冷的光影,將椅子上那個蜷縮的身影,映照得如同一個早已乾枯的、被遺忘的木乃伊。
顧淮深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門口。他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投下濃重而絕望的陰影。他看著那個蜷縮的身影,看著那隻無力垂落的手,看著地上散落的藥瓶……
巨大的、冰冷的恐懼如同潮水,瞬間將他淹沒、凍結!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心臟的跳動!
他艱難地、極其緩慢地抬起腳,如同踩在燒紅的炭火上,一步,一步,朝著那張椅子挪去。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背負著千鈞重擔。
終於,他走到了椅子前。
他緩緩地、顫抖著伸出手,帶著一種近乎朝聖般的、卻又無比恐懼的心情,極其輕緩地撥開了那覆蓋在身影臉上的、如同枯草般灰白乾澀的長發……
一張瘦削得隻剩下皮包骨的臉暴露在慘白的光線下。
皮膚是久不見陽光的病態蒼白,布滿深刻的皺紋,如同乾涸龜裂的土地。眼窩深陷,緊緊閉著。嘴唇乾裂灰敗,微微張著,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麼。
儘管被病痛和歲月摧殘得幾乎麵目全非,但那熟悉的、曾經溫柔美麗的眉眼輪廓……那高挺的鼻梁線條……
顧淮深如同被一道驚雷劈中!渾身劇烈地一震!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和無法承受的劇痛而瞬間放大到極致!
“媽……?”一個破碎到不成調、帶著巨大恐懼和難以置信的音節,艱難地從他劇烈顫抖的唇間擠出。
椅子上,那個如同枯槁木乃伊般蜷縮著的、早已失去了所有生命氣息的女人……
正是他記憶中早已“意外去世”、被家族諱莫如深、甚至幾乎被他刻意遺忘在角落的……
親生母親!顧氏家族上一代主母——蘇靜婉!
原來……
頂樓的禁地……
那斷斷續續、如同哀嚎般的琴聲……
那需要維羅塔克控製的克萊恩萊文綜合症……
這一切……
都是她!
他的母親!從未離開!一直被囚禁在這座華麗墳墓的最頂層!像一個不能見光的、被家族徹底拋棄和遺忘的……活死人!
巨大的荒謬感和滅頂的悲涼如同兩座冰山,轟然撞擊在顧淮深的靈魂上!他猛地後退一步,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搖晃起來!視線瞬間被洶湧而出的熱淚徹底模糊!
他想起父親臨終前緊握他的手,眼中那深不見底的愧疚和恐懼……
想起管家陳伯那諱莫如深的警告……
想起自己從未深究過的、關於母親“意外”的疑點……
想起這十年來,他無數次路過這扇緊閉的門,卻從未想過推開……
原來……他一直守護的顧家榮光之下,掩蓋著如此肮臟、如此殘酷的秘密!他的母親,被當成一個無法治愈的、會玷汙家族名聲的“怪物”,被囚禁在這裡,靠著強效藥物維持著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最終孤獨地、悄無聲息地……死去!
而他……
他剛剛才找到真正的林晚,卻又在眼前徹底失去了……母親?
“呃……”一聲壓抑到極致、如同靈魂被撕裂般的悲鳴,從顧淮深劇烈起伏的胸腔裡艱難地擠出。他再也支撐不住,高大的身軀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轟然跪倒在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膝蓋撞擊地麵的悶響,在死寂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沉重。
他跪在母親早已冰冷的遺體前,低垂著頭,寬闊的肩膀無法控製地劇烈聳動。滾燙的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順著他冷硬的臉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麵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痕。
沒有嚎啕大哭。
隻有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孤狼般的嗚咽,伴隨著沉重而破碎的喘息,在空曠死寂的房間裡低低回蕩。
他顫抖著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帶著一種遲來了二十年的、巨大的悔恨和孺慕,輕輕握住了母親那隻垂落在扶手旁、早已冰冷僵硬、枯瘦如柴的手。
掌心下,是刺骨的冰涼和毫無生機的僵硬。
那隻曾在他幼時溫柔撫摸他臉頰的手……
那隻曾在他發燒時徹夜守護的手……
如今,隻剩下一把冰冷的枯骨。
“媽……”他再次低喚,聲音破碎哽咽,充滿了無法言喻的痛苦和遲來的、卻沉重如山般的愧疚,“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
冰冷的淚水滴落在母親枯槁的手背上,卻再也無法喚醒一絲溫度。
巨大的悲痛如同冰冷的潮水,徹底將他吞噬。他緊緊攥著母親冰冷的手,將額頭重重抵在冰冷堅硬的椅子扶手上,高大的身軀蜷縮著,劇烈地顫抖,像一個迷路多年、終於找到家門、卻發現家已成廢墟的孩子,隻剩下無邊無際的絕望和悲傷。
頂樓,這座塵封了不知多少年的華麗囚籠,終於迎來了它的主人。
也迎來了它最終的、徹底的沉寂。
窗外的城市霓虹,依舊在遠處的黑暗中閃爍,冷漠地映照著這棟豪宅最頂層發生的無聲悲劇。樓下,林晚的生命還在精密儀器和昂貴藥物的維持下,如同風中殘燭般微弱地燃燒著。而頂樓,另一個被遺忘的生命,已經徹底歸於永恒的冰冷寂靜。
命運,用它最殘酷的筆觸,在顧淮深剛剛被悔恨撕裂的心上,又狠狠地、刻下了一道更深、更痛、更絕望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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