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醫院走廊,時間在消毒水的氣味中凝滯。顧淮深背靠牆壁坐在地上,如同一尊被遺忘在絕望深淵的石像。身體的疲憊和傷痛早已麻木,唯有意識深處那根緊繃的弦,死死係在icu那扇緊閉的門後,維係著他搖搖欲墜的存在。
門內,是恨海滔天,是他無法靠近的煉獄。
門外,是贖罪的孤島,是他自我放逐的囚籠。
他不敢睡,不敢離開,甚至不敢大幅呼吸,生怕驚擾了門內那脆弱如琉璃的平靜。周明遠出來過兩次,一次是彙報林晚體征暫時穩定但意識昏沉,一次是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複雜,欲言又止。顧淮深隻是微微點頭,赤紅的眼睛始終盯著那扇門,仿佛要將它看穿。
吳媽送來的參湯早已冷透,孤零零地放在旁邊的椅子上。走廊的燈光在深夜裡顯得格外慘白,將顧淮深孤絕的身影拉得很長。就在他意識因極度的疲憊而開始模糊,即將沉入短暫黑暗的邊緣時——
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猛地打破了走廊令人窒息的寂靜!
顧淮深瞬間驚醒!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鷹隼般銳利地掃向聲音來源!
幾名身著製服的警察,包括之前負責審訊的趙警官在內,麵色凝重、步履匆忙地衝了過來!他們身後,還跟著兩名穿著白大褂、顯然是法醫或技術人員模樣的人。他們的目標,並非icu,而是……顧淮深!
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顧淮深的心臟!
“顧淮深!”趙警官的聲音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急促和沉重,他衝到顧淮深麵前,甚至來不及等他站起,“管家顧忠……在押送前往看守所的途中……突發急症!剛剛……在中心醫院急診搶救無效……宣布死亡!”
轟——!
如同九天驚雷在耳邊炸響!
顧淮深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渾身的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他猛地從地上彈起,動作快得驚人,一把揪住了趙警官的衣領,布滿血絲的眼睛裡爆發出駭人的光芒,聲音嘶啞如同砂紙摩擦:“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冷靜!顧先生!”旁邊的警察立刻上前試圖阻攔。
趙警官被顧淮深強大的氣勢逼得後退一步,臉上沒有怒意,隻有沉重和一絲難以置信的荒謬:“是真的!押送車剛到醫院門口,他突然劇烈抽搐、口吐白沫,送進急診不到十分鐘……人就沒了!初步判斷……是急性氰化物中毒!”
氰化物中毒?!!
顧淮深如遭重擊,揪著衣領的手瞬間脫力!他踉蹌著後退一步,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牆壁上,才勉強支撐住沒有倒下。
管家……死了?!
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在剛剛交出藥瓶蓋、暗示了蝴蝶胎記、即將吐露更多真相的時刻?!死於急性……氰化物中毒?!
滅口!
這個冰冷而殘酷的詞,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刺入顧淮深的腦海!幕後黑手!那個代號“影子”真正的主使者!為了阻止管家說出更多,竟然如此狠辣、如此迅速地……殺人滅口!
巨大的憤怒如同火山岩漿在他胸腔裡奔湧、咆哮!幾乎要衝破他的胸膛!他剛剛撕開陰謀的一角,剛剛看到一絲曙光,對方就用如此血腥的方式,將最關鍵的人證徹底抹殺!切斷了他追尋父親罪孽和“影子”主謀的最直接線索!
“藥瓶蓋呢?!”顧淮深猛地抬頭,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他交出來的藥瓶蓋!還有那把鑰匙!在哪裡?!”
“物證……還在我們這裡。”趙警官的臉色極其難看,顯然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和背後的恐怖,“但是……他臨死前……在徹底失去意識前的幾秒鐘,似乎……似乎想說什麼……”趙警官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的驚悸,“他眼睛死死盯著一個方向……手指……極其艱難地……指了一下自己的……衣領內側……”
衣領內側?!
顧淮深和周明遠不知何時也走出了icu,聽到了對話)的目光瞬間銳利如刀!
“立刻檢查他的衣物!尤其是衣領內側!”趙警官對旁邊的技術人員厲聲下令!
顧淮深靠在牆上,劇烈地喘息著,心臟狂跳得如同擂鼓。管家臨死前的指向……是暗示那裡藏著什麼?還是……最後的嫁禍?巨大的疑雲和憤怒幾乎將他吞噬。他下意識地看向icu緊閉的門,巨大的擔憂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湧上心頭——幕後黑手的殘忍和肆無忌憚,遠超他的想象!林晚在這裡,還安全嗎?!
門內。
巨大的、持續的噪音——雜亂的腳步聲、急促的對話聲、顧淮深失控的低吼聲——如同驚雷般穿透了icu厚重的隔音門,狠狠砸入了林晚昏沉而痛苦的意識深處!
她被驚醒了。
不是溫柔的喚醒,而是被這充滿緊張、憤怒和死亡氣息的噪音強行拽出了昏沉的泥沼。
頭痛欲裂,身體沉重而劇痛。但更讓她瞬間繃緊神經的,是門外隱約傳來的、那個熟悉又讓她恨之入骨的聲音——顧淮深的聲音!充滿了失控的憤怒和……某種驚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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