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抗體在她的血管裡奔流,
>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可能。
>而她的恨意,
>卻像最鋒利的刀,
>將他釘死在顧家罪惡的十字架上。
>命運開的玩笑,
>殘忍得令人發笑。
冰冷的走廊燈光慘白如霜,落在顧淮深沾著血汙和淚痕的臉上,凝固成一片荒誕的死寂。周明遠那句石破天驚的話語,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顧淮深被恨意和痛苦碾碎的心上,餘音帶著毀滅性的震蕩,在空蕩的走廊裡反複撞擊。
“……高度同源性……顧淮深先生……異常免疫因子……”
每一個詞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進他混亂的意識裡。
荒謬!
極致的荒謬!
他體內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她的血液裡?成了她對抗顧家罪惡毒藥的關鍵?這算什麼?顧家種下的因,最終要靠他這個顧家的“孽種”來結出救命的果?
巨大的衝擊讓顧淮深腦中一片空白,短暫的茫然後,是排山倒海般的混亂和一種被命運玩弄於股掌的尖銳諷刺感。他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周明遠,裡麵是翻湧的驚濤駭浪,混雜著難以置信的震驚和被逼到絕境的瘋狂。
“你說……什麼?!”他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音節都帶著血腥氣,“我的……抗體?!周明遠!你他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他猛地從冰冷的地麵掙紮站起,身體因為巨大的衝擊和憤怒而劇烈搖晃,幾乎站立不穩。他一把抓住周明遠的胳膊,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對方的骨頭,赤紅的眼睛如同瀕死的困獸,急需一個能撕裂這荒謬現實的出口。
周明遠被他抓得生疼,但此刻他心中的驚駭絲毫不亞於顧淮深。他看著報告上那組刺眼的數據對比圖,那幾乎重合的分子序列標記點,如同最精準的審判書,宣告著一個超越醫學常理、更近乎宿命詛咒的聯係。
“冷靜點,淮深!”周明遠強忍著手臂的劇痛,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知道這難以置信!但數據不會撒謊!實驗室做了三遍交叉驗證!林晚血液裡新出現的那種特殊抗體,其核心識彆域和功能結構,與你三年前那份存檔樣本中檢測到的、當時被定義為‘成因不明、活性異常’的免疫因子……相似度超過了99.8!這絕不是巧合!”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銳利如手術刀,試圖剖開這令人窒息的迷霧:“唯一的解釋是,你們兩人體內,存在某種極其特殊、甚至可能是獨一無二的生物聯係!這種聯係,很可能就源於十幾年前那個該死的‘特殊項目’!你父親……顧振山……他不僅對林晚下了手……很可能……在你不知情的時候,你也曾經是……某種意義上的‘實驗體’!”
“實驗體”三個字,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刺入顧淮深的靈魂!
他高大的身軀猛地一震,抓住周明遠的手無意識地鬆開,踉蹌著後退一步,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牆壁上。父親……那個他怨恨又無法擺脫的父親……不僅將他視為繼承罪惡的工具,甚至可能……將他年幼的身體也當成了實驗的溫床?!
一股冰冷的、帶著濃烈鐵鏽味的惡心感瞬間湧上喉嚨!他猛地彎腰,劇烈地乾嘔起來,胃裡翻江倒海,卻什麼也吐不出,隻有無儘的屈辱和被至親徹底物化、背叛的冰冷絕望!
他以為他隻是顧家罪惡的繼承者,卻沒想到,自己這副軀殼,或許從根源上,就已經被打上了罪惡的烙印!他和林晚,這對被命運詛咒的男女,竟然在十幾年前,就被同一隻罪惡的手,以不同的方式,推入了同一個恐怖的實驗煉獄!
“不……不可能……”顧淮深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一種瀕死的虛弱和自我欺騙的掙紮,“我……我沒有……我什麼都不記得……”童年記憶裡那些模糊的片段,那些被母親刻意引導的、關於體弱多病的解釋……此刻都蒙上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影。
“記憶乾預!”周明遠斬釘截鐵地指出,“那份檔案裡明確提到了這個!為了控製實驗變量,或者掩蓋罪行,清除或篡改關鍵記憶,對他們來說易如反掌!你的那份‘異常免疫因子’,或許就是當年實驗在你身上留下的……‘標記’或者……‘副產品’!”
他指著報告上林晚最新的體征數據:“而現在,正是這種源於你、卻被她身體應激‘召喚’或‘激活’的抗體,在關鍵時刻壓製了她體內的毒素!這簡直……”周明遠的聲音充滿了醫學狂熱的震撼和一種麵對未知的敬畏,“這簡直是一種……被詛咒的血脈共生!你們的生理,在某種我們無法理解的層麵上,被那個實驗強行鏈接在了一起!”
血脈共生……被詛咒的鏈接……
顧淮深靠著冰冷的牆壁,緩緩滑坐下去,高大的身軀蜷縮著,雙手深深插入自己淩亂的黑發中。巨大的痛苦、荒謬的宿命感和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將他徹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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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恨顧家,恨父親,恨自己身上流淌的罪惡之血。
而林晚,恨他,恨顧淮深這個罪惡的化身。
可偏偏,救她命的關鍵,就藏在他這身被詛咒的血脈裡!他拚命想要掙脫的枷鎖,此刻卻成了維係她生命的唯一繩索!
這算什麼?命運的嘲弄?還是顧家罪惡最惡毒的回響?
“嗬……嗬嗬……”壓抑到極致的、破碎而蒼涼的笑聲,從顧淮深低垂的頭顱下逸出,在死寂的走廊裡回蕩,帶著令人心碎的絕望和自嘲,“顧振山……你真是……算無遺策啊……連贖罪的路……都給我鋪好了……用我的血……去還顧家的債……”
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裡一片死寂的荒蕪,嘴角卻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看向周明遠,聲音輕得像歎息:“所以……明遠……我現在……是什麼?她的……人形解藥?”
周明遠看著好友眼中那被徹底碾碎的光,心頭如同壓著萬鈞巨石。他蹲下身,用力按住顧淮深冰冷顫抖的肩膀,聲音低沉而堅定:“淮深!聽著!現在不是絕望的時候!不管這聯係的源頭多麼黑暗,它現在實實在在地在起作用!它在救林晚的命!這是事實!”
“她體內的毒素活性還在持續下降,炎症風暴在平息!雖然神經抑製劑的協同損傷還在,但隻要這種抗體能穩定存在並發揮作用,她就有極大的希望挺過來!我們甚至可以利用這種同源性,嘗試從你體內提取、純化或者刺激產生更多這種抗體因子,為她建立起更穩固的免疫屏障!”
周明遠的眼中閃爍著醫者的光芒,那是麵對生命奇跡時最本能的振奮:“這是前所未有的發現!是黑暗裡開出的畸形的花!但它現在就是唯一的希望!你必須振作起來!為了她,也為了你自己!”
“為了她?”顧淮深喃喃重複,死寂的眼神微微波動了一下,隨即被更深的苦澀淹沒。他想起剛才門內那聲清晰的、帶著刻骨恨意的“顧淮深”。
他的存在本身,對她來說就是最大的痛苦和仇恨來源。而他現在,卻要以這罪惡血脈為引,成為她活下去的基石?這何其諷刺!何其殘忍!
他再次成為囚徒。這一次,囚禁他的不是顧家的權勢和財富,而是流淌在他血管裡的、與林晚生死相連的、帶著原罪的“解藥”。
就在這時——
“嗚……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