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墨色山巒突然亮起，林晚看清那根本不是山巒，而是無數被銀色絲線捆縛的意識體——它們被強行糅合成規整的幾何形狀，光芒均勻得像被精心打磨過，卻在絲線纏繞處泛著死氣沉沉的灰。最頂端的意識體突然轉向他們，光膜上浮現出裁決之域長老的臉，曾經威嚴的眉眼此刻隻剩一片空洞。
“完美共生，就是消除所有差異。”長老的聲音像被掐斷的錄音帶，“沒有缺口，沒有棱角，就不會再有痛苦。”
話音剛落，林晚掌心的光紋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綠，那些黑色顆粒被創生之息逼退，在半空凝成一把帶著缺口的光刃。顧淮深的星軌紋身同時亮起，星力順著光刃的缺口流淌，竟在刃口處催生出細小的藤蔓——那是星力與創生之息第一次在“不完美”的形態下真正共生。
“痛苦從來不是差異的錯。”林晚握緊光刃衝向山巒，光刃劃過之處，銀色絲線應聲斷裂，卻沒有傷害到意識體本身。被解放的意識體先是茫然，隨後漸漸舒展成各自原本的模樣：有的像跳躍的火焰，有的像沉靜的湖泊，還有的保持著星艦殘骸的形狀，帶著明顯的裂痕。
“是回音星在放大‘對不完美的恐懼’。”顧淮深的星力化作光盾，擋住從地底湧出的黑色風暴殘片，“它把所有意識體的恐懼編織成‘完美法則’，以為這樣就能避免重蹈被吞噬的覆轍。”
織網者突然擋在他們麵前，製服上的黑色碎片開始剝落，露出底下布滿光縫的真身：“我曾在這裡留下過光網的種子，想讓它學會包容。但它隻記住了‘消除混亂’，卻忘了混亂裡藏著生機。”
此時，芽芽突然衝向山巒頂端，原初之核的光芒化作一道光柱，照在那塊最大的鏡麵碎片上。鏡麵上浮現出回音星真正的過往：它曾是意識體的避難所，接納過無數帶著傷痕的靈魂，直到黑色風暴來襲時，它為了保護避難者，強行將所有意識體的差異抹去，結果反而讓大家失去了自我，最終在自我矛盾中坍塌。
“原來它不是在製造囚籠，是在模仿當年的保護。”林晚看著鏡麵裡那顆自我犧牲的星球，光刃上的缺口開始發光，“它以為隻有完美的統一才能帶來安全，卻忘了那些缺口才是呼吸的通道。”
顧淮深的星力突然與所有被解放的意識體產生共鳴，星軌紋身在空中織成一張帶著無數網眼的光網，每個網眼的形狀都各不相同。林晚的創生之息順著網眼滲入，在墨色的地表上開出成片的花——花瓣有的殘缺，有的歪斜，卻在風裡彼此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共生不是變成一樣的人，是帶著不一樣的傷口，卻願意為對方留出愈合的空間。”林晚的聲音透過光網傳遍整個星球，那些原本被同化的意識體開始顫抖，表麵的完美光膜寸寸裂開，露出底下鮮活的色彩。
山巒頂端的鏡麵突然炸裂，化作無數光塵融入地表。回音星的墨色外殼褪去，露出裡麵交織著金與綠的內核，像一顆正在跳動的心臟，每道血管都保留著自然的彎曲與分叉。
織網者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光塵，光塵在他掌心化作會自由伸縮的光絲：“看來，它終於明白，最安全的網，是允許自己有鬆有緊。”
飛船駛離時，林晚回頭望見回音星的兩極亮起，那兩點金光不再微弱，而是化作兩道向外擴散的波紋，波紋上馱著無數形態各異的意識體，正朝著星海深處飛去。
“下一站去哪？”顧淮深的指尖劃過星圖上新出現的光點，那些光點都帶著與他們掌心相似的波動。
林晚看著掌心那道愈發清晰的夾角光紋，突然笑了：“去看看那些‘不完美’的種子，都在長成什麼樣的樹吧。”
飛船躍入超空間的瞬間，通訊器裡傳來無數細碎的聲音，像不同頻率的風在互相問候。林晚知道，這場關於共生的修行，才剛剛走到最有趣的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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