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艦駛離光海的第三日,林晚才發現窗外的星光變了模樣。
不再是光海那種綿密的、流動的亮,而是像被揉碎的銀箔,一縷縷嵌在墨色裡。最細的星塵會順著星艦的軌跡纏繞上來,在舷窗上結出半透明的網,用指尖一碰就化作細碎的光斑,落在手背上涼絲絲的,像誰嗬出的氣。
“這是星塵之海的邊緣。”顧淮深的手指點在星圖上,織網者的光絲正沿著一條淡金色的航線遊走,“起源之海不在任何已知的星圖象限裡,它像個被時間遺忘的褶皺,藏在星塵的縫隙裡。”
林晚湊近看,星圖上標注的“起源之海”周圍,布滿了螺旋狀的光紋,像貝殼內側的年輪。光紋的顏色比虹帶更淺,近乎透明,隻有在光絲劃過的時候才會泛起微光,仿佛那些紋路不是畫上去的,是沉在星圖深處的記憶。
芽芽蹲在控製台頂端,原初之核水晶垂在胸前,像掛了串會呼吸的星星。它突然朝某個方向歪了歪頭,水晶尖頂射出一道細光,打在舷窗上那層星塵網上。被照亮的星塵突然活了過來,順著光的軌跡聚成個小小的旋渦,漩渦中心浮出個模糊的影子——像艘用星木做的小船,船帆上畫著半輪月亮。
“是守燈人年輕時的船。”顧淮深的聲音帶著笑意,“星塵會記住經過這裡的所有影子,就像潮水會留下貝殼的印記。”
林晚想起守燈人船帆上那些銀線字,突然明白過來。原來他們航行的每一段路,遇見的每一個故事,都在以某種方式被宇宙記得。光海的燈塔是一座記憶的城,而這片星塵之海,是更古老的、沒有邊界的日記本。
星艦駛入星塵密集區時,周圍的光線開始變得柔和。那些銀箔似的星塵不再是零散的,而是連成了片,遠遠望去真的像片起伏的海。織網者的光絲在艙頂織出了新的圖案,不是星圖,而是無數個重疊的符號——有的像農業星的麥穗,有的像小梔畫的葡萄藤,還有個符號分明是那艘半沉星艦上的漁網紋路。
“它們在重疊。”林晚輕聲說。她看著那些符號慢慢融合,最後化作一個簡單的螺旋,像顆正在發芽的種子。
“因為起源之海是所有故事的源頭。”顧淮深遞給她一塊星塵凝結成的薄片,薄如蟬翼,裡麵嵌著細小的光點,“就像河水最終會彙入大海,所有散開的故事,最初都從這裡流出去。”
林晚把薄片舉到光下,那些光點突然動了起來,組成一條細小的光帶,光帶儘頭是個模糊的輪廓——像座更小的、還沒亮起的燈塔。她忽然想起守燈人說過,第一座燈塔是用起源之海的星塵築成的,原來不是傳說。
星塵之海的深處開始出現遊動的光團。它們比光海裡的光帶更輕盈,形狀像沒有骨頭的魚,身體是半透明的藍,遊過星艦時會留下一串細碎的銀泡。顧淮深說這是“故事魚”,它們以星塵裡沉澱的記憶為食,活得越久的魚,身上的光就越藍。
“你看那條最大的。”他指向舷窗外,一條足有星艦一半長的光魚正從旁邊遊過,魚腹上隱約能看見無數細小的字跡,像被刻上去的星圖,“它身上記著三千萬年前,第一個飛出母星的文明留下的歌謠。”
林晚試著朝光魚伸出手,隔著舷窗,光魚突然側過身,魚腹上的字跡變得清晰起來。那不是任何已知的文字,卻奇異地讓人看懂了意思——是對遠方的好奇,對未知的雀躍,像個剛學會走路的孩子,搖搖晃晃地朝著星光伸出手。
“和我們現在一樣。”林晚轉頭時,撞進顧淮深含笑的眼裡。他掌心的星軌戒指正在發光,和光魚身上的藍相互呼應,“所有出發的理由,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星艦的藤蔓軌跡突然開始發光,那些之前記錄的字句——“麥香星艦找到了虹的尾巴”“船靈哼著跑調的歌”——正順著藤蔓往上爬,最後化作點點光粒,飄出舷窗,融入星塵之海。光魚們圍過來,輕輕觸碰那些光粒,像是在閱讀新的故事。
“它們在幫忙傳遞故事。”顧淮深解釋道,“起源之海的中心,有棵故事樹,所有飄到那裡的故事,都會在樹上長出新的枝丫。”
林晚忽然想起農業星那對老夫婦釀的酒,酒壇上刻著“第一年的麥浪”“第三年的星雨”,原來故事的生長,和釀酒、和樹木沒什麼不同,都需要時間,需要傳遞,需要被更多人記住。
航行到第七日時,星塵之海的顏色變深了,從銀白轉為淡金。織網者的光絲在星圖上繃得筆直,指向一個正在緩緩旋轉的旋渦——那就是起源之海的核心。漩渦中心沒有光,是片極深的黑,卻不覺得壓抑,反而像塊吸飽了星光的墨石,沉靜得讓人安心。
“那裡是所有光的源頭。”顧淮深的聲音放輕了些,“守燈人說,最初的故事就沉在那片黑暗裡,像還沒被點亮的火種。”
芽芽的水晶突然劇烈地跳動起來,它從控製台跳下來,順著藤蔓跑到舷窗邊,用鼻尖蹭著玻璃。林晚跟著過去,看見漩渦邊緣的星塵正在凝結,化作一張張半透明的網,網上綴著無數細小的光繭——像極了小梔曾經待過的那隻,隻是這些光繭裡,裹著的是更模糊的影子,有的像正在破土的種子,有的像剛睜開眼的幼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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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還沒開始的故事。”林晚的心跳莫名快了些,“它們在等有人帶它們走嗎?”
“是在等合適的光。”顧淮深站在她身後,聲音裡帶著她熟悉的溫度,“每個故事都需要一束特定的光才能醒來,就像小梔的光繭需要虹帶的暖意,燈塔需要無數故事的共鳴。”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貼在舷窗上。林晚的指尖剛觸到冰涼的玻璃,旋渦中心的黑暗裡就亮起一點微光。那點光和燈塔最初的光很像,先是顫了顫,然後慢慢漾開,化作一道極細的金線,順著星塵之海的紋路,輕輕纏上了星艦的藤蔓。
藤蔓上的光粒瞬間全部亮起,那些記錄過的故事在金線的觸碰下開始重組,最後化作一行新的字,浮在艙頂:
“我們的故事,正從這裡開始。”
林晚看著那行字,突然明白過來。所謂起源之海,從來不是終點。它不是要讓人們找到最初的故事,而是要讓每個航行到這裡的人,都明白自己正在成為新的故事的開頭。就像光海裡的浪花會變成虹帶的顏色,星塵裡的記憶會變成新的光繭,他們此刻經曆的一切,也終將成為照亮後來者的光。
星艦緩緩駛入旋渦邊緣時,林晚回頭望了一眼。那些光魚正跟在後麵,最大的那條光魚腹上,已經添上了新的字跡——“有艘帶著藤蔓的星艦,駛向了黑暗裡的光”。
她轉回頭,看向顧淮深,他正望著前方那片逐漸擴大的微光,星軌戒指的光芒在他眼底流動。芽芽趴在她的肩頭,水晶的光芒和漩渦的金線連成了一線。
“準備好了嗎?”他問。
林晚點頭,指尖的金線還在輕輕跳動,像握著一束剛點燃的火苗。
“嗯,”她輕聲說,“我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呢。”
星艦穿過星塵織成的網,朝著那片誕生過最初光芒的黑暗,緩緩駛去。舷窗外,所有的星塵都開始跟著旋轉,像在跳一支古老的圓舞曲,迎接一個新的故事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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