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府衙的鼓聲響徹晨霧，謝昀與沈蘅押著裴寂踏入正堂時，青磚地麵還凝著夜露的寒氣。府尹周大人身著緋色官袍端坐案後，案上擺著裴寂的供詞初稿、碎裂的玉扳指與那瓶曼陀羅藥汁，皆是昨日連夜清點的物證。
“堂下所跪何人？從實招來！”周大人一拍驚堂木，目光掃過裴寂腕間的硯台疤痕，卻在觸及對方領口時微微一頓，喉結不自覺滾動了一下。
裴寂抬眸冷笑，發絲淩亂卻眼神桀驁：“周大人何必裝模作樣？你書房抽屜裡的龍涎香，難道不是我親手所贈？”
此言一出，堂下嘩然。沈蘅敏銳瞥見周大人袖口微顫，指節泛起青白，與昨日陸允發病前的征兆隱隱相似。謝昀上前一步，將苦參粉瓶置於案上：“此粉能驗金線蟲，大人若清白，何不試之？”
周大人臉色驟變，拍案怒斥：“放肆！本官執掌雲州刑獄，豈容爾等質疑！”話音未落，身旁的通判突然劇烈咳嗽，嘴角竟溢出一絲藍色涎液，與陸允臨終時如出一轍。
“通判大人也中了蠱？”衙役們驚呼著後退。通判蜷縮在地，脖頸處藍紋迅速蔓延，手指死死抓著周大人的官袍下擺，含糊喊道：“是……是大人讓我用的龍涎香……”
周大人猛地掙脫，起身時袍角掃落案上卷宗，一份標注“機密”的名錄掉落在地。沈蘅俯身拾起，隻見上麵密密麻麻寫著數十個官員姓名，每個名字旁都畫著小小的龍膽花紋，末尾落款竟是京城禦史台的印章。
“原來不止雲州，京城也有你的同黨。”謝昀眸色深沉，將名錄遞呈案前，“裴寂利用金線蟲控製官員，證據確鑿。周大人，你還要包庇嗎？”
裴寂見狀反而大笑：“包庇？他不過是我養的一條蟲罷了。金線蟲靠水源傳播，雲州城外的護城河，早已布滿蟲卵。再過三日，待蟲卵孵化，整個雲州都會聽我號令！”
周大人渾身發抖，突然拔出腰間佩刀指向裴寂：“妖言惑眾！”卻在揮刀的瞬間，瞳孔翻白，身形僵直如木偶——竟是金線蟲已侵入心脈，開始操控宿主行動。謝昀眼疾手快，甩出玉扳指擊中其手腕，佩刀落地，周大人轟然倒地，脖頸藍紋已蔓延至臉頰。
沈蘅取出冰晶種子碾碎，混著苦參粉撒在周大人與通判身上。清涼的粉末接觸皮膚的瞬間，兩人痛苦呻吟，體表藍紋漸漸淡去，昏迷過去。“隻能暫時壓製，若找不到蟲卵源頭，他們遲早還會被操控。”沈蘅蹙著眉道。
此時，蘇枕河提著一個密封的陶罐走進正堂，罐口滲出淡淡的腥氣：“這是從護城河底撈上來的，裡麵全是金線蟲的蟲卵。”他打開陶罐，隻見渾濁的水中，無數細小的白色蟲卵正在蠕動，“裴寂在河底設了青銅陣，用活人血飼養蟲卵。”
裴寂臉色一白，終於收斂了囂張：“你們……你們怎麼找到的？”
“你忘了，山海圖能辨地脈。”蘇枕河將陶罐交給衙役封存，“不過我還發現，青銅陣的陣眼，與二十年前沈大人被關押的地牢恰好重合。”
沈蘅心頭一震，父親的舊案與金線蟲的陰謀，果然早已糾纏在一起。謝昀握緊她的手，目光掃過堂下瑟瑟發抖的官吏：“今日之事，凡沾染龍涎香者，主動坦白可從輕發落。若有隱瞞，一旦被金線蟲操控，休怪國法無情！”
官吏們麵麵相覷，陸續有人上前認罪，供述自己被裴寂脅迫、使用龍涎香的經過。而案桌上的那份官員名錄，像一張無形的網，牽扯出更多隱藏在暗處的同黨。
晨光透過府衙的格窗照進來，驅散了些許陰寒。沈蘅望著手中殘留的冰晶粉末，忽然明白，這場正義之戰，從來不是孤軍奮戰。謝昀的守護、蘇枕河的助力、甚至那些幡然醒悟的官吏，都是刺破黑暗的微光。
“接下來，該去地牢看看了。”謝昀輕聲道，眼底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找到青銅陣眼，才能徹底摧毀蟲卵，還雲州一片清明。”
沈蘅點頭，將名錄貼身收好。她知道，這隻是開始，京城的暗流仍在湧動，但隻要他們並肩前行，便無懼任何風雨。府衙外，墨團兒對著天空低吼一聲，似在呼應即將到來的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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