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婆婆的話音還飄在暮色裡，村外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像是有重物撞上了無形的屏障。四角的石像驟然亮起刺目的光，原本幽幽的光暈此刻竟凝如實質，在村邊織成一道半透明的光牆，將蠢蠢欲動的黑暗硬生生擋在外麵。
“怎麼回事？”瘸子剛從江邊回來，褲腳還沾著江水，見此情景臉色一沉，獨臂下意識按在腰間的刀柄上。他剛處理完那女子的屍體，黑暗的異動比往常早了足足半個時辰。
秦牧攥著胸前的玉佩，玉佩突然發燙，微弱的熒光與石像的光芒遙相呼應，讓他隱約看清了光牆之外的景象——黑暗中浮動著無數扭曲的影子，它們像是被無形的線牽引著，瘋了似的撞擊光牆，每一次碰撞都讓石像的光芒微微黯淡，石麵上甚至浮現出細密的裂紋。
“石像撐不了多久了！”藥師爺爺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眼鏡，枯瘦的手指飛快地撚著草藥，“往年黑暗再凶，也不會這樣瘋魔，定是出了什麼變故。”
無手無腳的村長被人抬到村口，他仰頭望著那些瘋狂的影子，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嗬嗬聲，眼神卻異常清明：“是江裡的東西醒了。方才那女子的血，引來了黑暗深處的妖物。”
司婆婆臉色煞白，一把將秦牧拉到身後護住：“牧兒，待在婆婆身邊，彆亂跑！”她駝背的身軀此刻挺得筆直，從袖中摸出一把鏽跡斑斑的剪刀，剪刀刃上竟也泛著淡淡的銀光，“當年撿你的時候，江裡那女屍身上纏著的，可不是普通的水藻，是鎖魂藤。如今她魂歸江水，藤斷魂散，倒把沉在江底的老東西給驚動了。”
秦牧隻覺得心口發緊，玉佩的溫度越來越高，腦海裡突然閃過零碎的畫麵——黑衣女子的笑臉、江水中漂浮的鎖鏈、還有石像底座刻著的模糊符文。這些畫麵來得快去得快，卻讓他莫名生出一股勇氣，他掙開司婆婆的手，快步跑到最近的一尊石像前。
石像的裂紋還在蔓延，光芒漸漸微弱。秦牧伸手撫上冰冷的石麵，胸前的玉佩突然爆發出耀眼的光，順著他的手掌流入石像。奇跡般地，石像的裂紋停止了擴散，黯淡的光芒重新亮起，甚至比之前更加熾盛。
“這……這是怎麼回事？”馬老瞪大了眼睛，獨臂抱著的石像也跟著震顫起來，像是在回應秦牧手中的玉佩。
村長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艱難地開口：“那玉佩，本就是石像的鑰匙。當年秦家將這孩子送來，怕是早就料到今日的變故。牧兒，你試著集中精神，感受玉佩裡的力量。”
秦牧依言閉眼，玉佩的暖意順著血脈流淌全身，他仿佛聽到了古老的低語，那低語與殘老村流傳的童謠隱隱相合。他下意識地抬手，對著光牆之外的黑暗揮出一掌，玉佩的光芒化作一道纖細的光柱，穿透光牆，擊中了黑暗中最龐大的那個影子。
一聲淒厲的尖嘯劃破夜空，那影子瞬間消散，其餘的黑影見狀，竟紛紛後退，蜷縮在黑暗邊緣不敢再上前。石像的光芒緩緩收斂，重新變回幽幽的光暈，但石麵上的裂紋並未完全消失，隻是不再蔓延。
司婆婆長長舒了口氣，拍著胸口道：“嚇死老娘了。牧兒，你這孩子，倒藏著這麼大的本事。”
秦牧睜開眼，玉佩已經恢複了常溫，他看著村外漸漸平靜的黑暗，又看向身邊神色各異的老人們，突然問道：“婆婆，爺爺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你們都懂這些？”
老人們麵麵相覷，瘸子撓了撓頭，憨厚的笑容裡多了幾分複雜：“牧兒，等你再長大些，我們自然會告訴你。”
夜色漸濃，石像的微光籠罩著殘老村，江風裹挾著淡淡的水汽吹來，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秦牧攥著玉佩，看著老人們忙碌的身影——藥師在修補石像的裂紋，馬老在加固村口的圍欄，司婆婆在給他縫補被鐮刀劃破的衣角。他知道，殘老村的秘密，遠比“天黑彆出門”這六個字要深沉得多，而他胸前的這枚秦字玉佩，注定會將他卷入一場遠超想象的風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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