瀧川最終還是把那漆黑的盒子帶回了臥室。倒不是她心大,而是零三九掃描確認這東西像一個上了鎖的“信息容器”。
然而,被這麼個散發著冥界氣息的玩意兒伴了一夜,瀧川睡得極不安穩。意識仿佛漂浮在混沌的河流裡,無數破碎的畫麵和模糊的低語掠過,卻又抓不住一絲頭緒。醒來時隻覺得腦袋昏沉,比熬了通宵還難受。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正好落在那漆黑的盒子上,映不出半點光澤,反而像吸走了周圍的光線。
“嘀嘀。”懸浮在枕邊的零三九發出類似健康手環的輕快電子音,“睡眠質量分析報告:深度睡眠時長3小時7分,淺睡眠1小時45分,清醒時長3小時8分。心率在清醒時段有多次異常波動,建議......
“停!”瀧川一把將被子蒙過頭頂,聲音悶悶地傳出來,“謝謝你,零三九,但我現在最需要的建議是閉嘴,我覺得我健康得很,就是有點靈魂層麵的宿醉感。”
她掀開被子坐起身,頂著一頭亂發,眼神還有點發直,“我現在急需人間煙火氣治愈。走,去吃小餛飩,我要吃個大碗的。”
零三九的光芒閃爍了一下,帶著點不讚同的意味,“基於昨夜不佳的睡眠質量及預計稍後的工作強度,不建議攝入過量湯水,否則,在傾聽對方冗長故事時,您可能會因腹脹或打嗝而影響嗑瓜子的流暢度。”
瀧川:“.......”
她瞪著零三九,半晌,泄氣般垮下肩膀:“你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
她認命地歎氣,“那就吃一小碗?一小碗總行了吧?靈魂需要撫慰,胃也需要一點點滿足啊。”
零三九沒再出聲,算是默許。
瀧川迅速洗漱換衣,順手將那個漆黑的木盒塞進隨身的帆布包,一人一球出了門,直奔小吃街那家夫妻餛飩攤。
“趙叔,趙嬸,早啊!”瀧川熟稔地打招呼,拉開小馬紮坐下。
“小川來啦!”趙叔樂嗬嗬地應著,手裡的大勺在翻滾的湯鍋裡攪動,“老規矩,大碗鮮肉小餛飩?”
“呃,今天,”瀧川難得有點不好意思,“今天來個小碗的吧。”
趙叔一愣,隨即擠眉弄眼地笑起來:“喲,太陽打西邊出來啦?我們小川姑娘這是談戀愛了?開始注意身材了?”
“趙叔!”瀧川哭笑不得,“沒有的事兒!就是,嗯,年紀到了嘛,怕胖起來不好減。”她胡亂找了個借口。
正在包餛飩的趙嬸聞言,利索地用手肘把趙叔拱開,嗔道:“去去去,老頭子瞎說什麼,我們小川這身段,多標準,胖什麼胖。”
她麻利地抓起一把小餛飩下鍋,對著瀧川笑得一臉慈祥,“彆聽你趙叔的,嬸子給你下碗大的,不多收錢,多吃點才有力氣。”
“趙嬸,真不用。”瀧川話還沒說完,趙嬸已經手腳麻利地給瀧川端了一碗湯頭清亮飄著油花和翠綠蔥花的大碗餛飩。
“趁熱吃。”趙嬸不容拒絕,隨即又壓低聲音,帶著點期待問:“對了小川,上次你給的那個安神的香包,效果真好你老家那邊還有嗎?嬸子想再要兩個。”
瀧川看著眼前熱氣騰騰的大碗,再對上趙嬸殷切的眼神,拒絕的話實在說不出口。
歎了口氣,認命地拿起勺子:“那個香包啊,老家最近忙著呢,暫時還沒空做新的。等下次我拿到了,一定給您留著,趙嬸。”
“哎,好好好,謝謝小川。”趙嬸心滿意足地繼續忙活去了。
瀧川對著那碗超標的餛飩,在零三九無聲卻仿佛實質化的幽怨注視下,開始大快朵頤,睡眠不足的鬱氣被熱湯和鮮味驅散了大半。
零三九飄到碗沿上方,光芒微微波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渴望”:“香氣模擬,數據流模擬味覺但無法滿足實體攝入需求。”
瀧川咽下嘴裡鮮美的餛飩,瞥了一眼攙得發光的搭檔,含糊不清地說:“急什麼?你算得準一點,早一點拿到七情,你就能凝聚實體,到時候想吃什麼沒有?餛飩管夠。”
零三九的光芒瞬間黯淡了一瞬,委屈巴巴地飄到旁邊桌角麵壁去了,隻留下一個小小的光點。
吃飽喝足,瀧川打著哈欠,慢悠悠地晃向自己的小店走去。
遠遠地,就看到店鋪緊閉的卷簾門前,蹲著一個灰撲撲的身影。
正是昨天那個鬼魂,他抱著膝蓋,周身縈繞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沮喪和失落,魂體都顯得比昨天更透明了幾分。
瀧川走到他麵前,停下腳步。
鬼魂察覺到動靜,茫然地抬起頭,那雙空洞的眼睛裡帶著一絲無措。
瀧川沒說話,隻是從口袋裡摸出一顆包裝鮮豔的水果硬糖,攤開手掌,遞到他麵前:“喏,來得挺早啊。獎勵你的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