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線帶著初春特有的涼意,蘇笙脂粉未施,眉目間屬於男子的清俊輪廓在柔光下極為溫柔,連身上那件水紅色的衫子都壓不住的那一份出塵的氣質。
王禮微手裡握著一柄犀角梳,銅鏡裡,隻能看蘇笙低垂的眼睫和專注抿起的唇角。梳齒一下,又一下,帶著某種安撫的韻律。
“我,”王禮微的聲音響起,“要離開陽城一段時日了。”
鏡中,蘇笙原本有些放空的瞳孔猛地一縮,倏地抬起眼。
“你說什麼?”他猛地轉過身,動作太急,帶倒了妝台上一盒胭脂。細膩的朱紅色粉末潑灑開來,像一小灘刺目的血。
王禮微默默彎下腰,用指尖小心地拈起那傾倒的胭脂盒,輕輕放好。“做生意去。”
蘇笙的身體繃得像一張拉緊的弓弦,所有感官都死死釘在王禮微接下來的話上。
王禮微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近乎耳語的謹慎。
但是每一個字都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蘇笙死寂的心湖裡掀起驚濤駭浪,“切除掉那些多餘的東西,也許吧。”
“啊!”蘇笙短促地抽了一口冷氣,蘇笙當然知道王禮微在說什麼,瞳孔深處翻湧著難以置信,巨大的恐懼,還有一絲被這極端話語驟然點燃的希冀。
“你說什麼?”他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切除?你從哪裡聽到的。”
王禮微極其緩慢地點了一下頭。
“我聽世伯說過,我這次做生意就是和世伯一起,我幫你問問。”
蘇笙喃喃地重複著這三個字,眼睛迸發出一種奇異的光彩,混合著一種近乎毀滅性的期待。
那光彩太過灼熱,幾乎要將他自己也焚毀殆儘。
出城的官道在初春的微寒裡顯得有些蕭瑟,路旁新發的草芽怯生生地探出頭,一輛半舊的青帷馬車停在路邊,車夫抱著鞭子,百無聊賴地跺著腳。
王禮微背著一個小小的藍布包裹,站在車轅旁。
蘇笙站在幾步開外,身上依舊是那件水紅色的女衫,在灰蒙蒙的曠野背景下顯得格外刺目。他的目光落在王禮微身上,眼神有些空茫。
風掠過曠野,一些破碎的畫麵,在王禮微要離開的時候,蘇笙特彆深刻。
深秋,寒夜,他得知王禮防避而不見,在酒肆灌得爛醉如泥,是王禮微將他帶回了蘇宅。王禮微看上去年紀小,比他卻靠譜很多。
被頑童窺哄笑的午後。他蜷縮在昏暗房間的角落裡,自暴自棄,是王禮微一點點擦去他臉上狼狽的淚痕和塵土。然後,告訴他,他本來就很美,無需被這些東西耽誤。
所有,自己又動心了嗎?
這些被刻意遺忘的碎片,此刻被送彆的風猛地卷起,劈頭蓋臉地砸向他。它們如此清晰。
“王禮微。”蘇笙猛地踏前一步,,一把攥住了王禮微即將轉身踏上馬車的胳膊,力道大得讓藍布包裹都滑落下來一角。
他聲音乾澀緊繃,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急促和一絲惶惑,“為什麼?你圖什麼?一直這樣幫我?”他死死盯著他的眼睛,試圖挖出一點他想要的東西,是對他蘇笙的憐憫嗎?
王禮微被他攥得身形一頓,隻是極其緩慢地搖了搖頭。
瀧川指尖捏著一顆瓜子,帶著幾分揶揄開口:“你喜歡上蘇笙了?”
王禮微聞言禮微連忙搖頭,語氣急切又認真,“不是的,大人”他垂眸盯著櫃台上的一支藤蔓,聲音低了些,“在我心裡,他也是很好的哥哥,甚至比我那個親生哥哥還要親厚。”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過了片刻才抬眼看向瀧川,眼神清澈:“其實我承認,我很喜歡他的容貌,那樣明朗張揚的模樣,誰看了都會動心吧。但現在,我對他更多的是欽佩,真的。”
他想起蘇笙在人前坦坦蕩蕩,敢愛敢恨的姿態,眼底泛起真切的光:“他那樣的人,活得太亮堂了。亮堂到,我每次看著他,連心底那些藏著掖著的晦暗角落,都不自覺地想敞開,想跟著他一起活得敞亮些。”
話音落下,室內安靜了片刻。
王禮微望著瀧川,忽然輕聲問:“大人,您有過喜歡的人嗎?”他撓了撓頭,有些困惑地補充,“我總覺得,喜歡一個人不該是我這樣的。若是真的喜歡,怎會隻有欽佩和依賴,沒有半點想要占有,想要靠近的衝動呢?”
瀧川聞言低低笑了起來,笑聲裡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腦海中忽然閃過些瑣碎的畫麵,細葉上的晨露隨著他揮劍的弧度飛旋,墜成碎銀似的光,他起勢時手腕輕抖,木劍帶著蘭草特有的清苦香氣破開空氣,劍身在晨光裡劃出半輪弧光。
畫麵像散落的珠子,剛要串成線,瀧川卻猛地甩甩頭驅散了。
他抬眼看向一臉期待的王禮微,抬手示意:“沒什麼,你接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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