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青冥的左眼已經看不到眼白,整個眼眶都被盛開的黑蓮占據。蓮花中心,三枚新生的花瓣正緩緩舒展——每展開一片,他吸收的速度就快上一分。
"枯榮道典,第三章。"他嘶啞地念誦,聲音像是兩塊鏽鐵摩擦,"萬木皆兵!"
大地開始震顫。戰場上那些被汙染的屍體——無論是修士、靈獸還是普通百姓——突然同時抽搐起來。它們體內的汙染能量被強行抽離,乾癟的軀體在哢哢聲中重組骨架,表皮迅速木質化,轉眼間化作上千具枯木傀儡。
這些傀儡與先前的枯木衛不同,它們沒有保留完整意識,卻詭異地保持著生前的戰鬥本能。劍修所化的傀儡手持枯枝為劍,結出簡易劍陣;體修傀儡則組成衝鋒隊形,用堅硬的軀乾撞擊源獸的傷口。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當一具傀儡被源獸擊碎,碎片就會自動吸附到其他傀儡身上,形成更強大的組合體。
"這是......"蘇清漪捂住嘴,強忍嘔吐的衝動。她認出某個正在結印的枯木傀儡,分明是三天前戰死的陳師兄。那具傀儡甚至保留著生前的習慣——攻擊前總會下意識地摸一下左耳。
城牆一角,林風的麵容扭曲如惡鬼。他死死盯著在枯木軍團簇擁下淩空而立的荊青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怪物......"他喃喃自語,"必須除掉......"
戰場形勢已然逆轉。被抽走三成能量的源獸體型縮小了三分之一,動作也變得遲緩。枯木傀儡們趁機攀上它的身軀,用利爪和藤蔓撕開一道道傷口,瘋狂汲取其中的汙染能量。
荊青冥的狀態卻越來越危險。過度吸收讓他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不斷閃現詭異的畫麵——一片無邊無際的黑色花海,花蕊中沉睡著無數人形生物;某個巨大到難以形容的存在,身上有一道橫貫星河的傷口,正不斷滲出紫黑色的液體......
「檢測到遠古記憶碎片」
「是否解析?」
係統的提示將荊青冥拉回現實。他猛地搖頭,強行切斷與源獸的能量連接。現在還不是探究這些的時候。
源獸趁機掙脫束縛,發出淒厲的哀鳴。它剩餘的四成能量正在體內瘋狂彙聚,顯然準備自爆核心。
"想同歸於儘?"荊青冥冷笑。他雙手突然插入自己胸口——這個動作讓所有觀戰者倒吸冷氣——然後緩緩抽出一朵含苞待放的蒼白蓮花。
"毒瘴花海。"
隨著咒言,他將白蓮擲向源獸。蓮花在空中解體,化作無數光點灑落在源獸體表。下一秒,那些被光點觸及的傷口處,突然綻放出妖豔的毒花——猩紅花瓣包裹著慘白花蕊,花心處隱約浮現出扭曲的人臉。
最令人心驚的是,其中最大的一朵毒花上,那張人臉竟與蘇清漪有七分相似。
"啊!!!"源獸發出不似生物的尖嘯。它體內數個能量節點被毒花同時腐蝕,原本要自爆的能量如決堤洪水般外泄,又被毒花貪婪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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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青冥淩空虛爪,所有毒花齊齊凋零,凝結成一枚拳頭大小的紫黑色結晶飛入他手中。失去能量源的源獸轟然倒地,龐大的身軀迅速風化,最終隻剩下一具空殼。
天地間突然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望著那個淩空而立的身影。陽光穿透逐漸消散的黑雲,為他鍍上一層金邊,卻照不進他左眼那朵盛開的黑蓮。
荊青冥緩緩降落在一具最高的枯木傀儡肩上。他看起來疲憊不堪,嘴角還掛著血絲,但眼中的光芒比任何時候都要熾烈。這一戰,他不僅吸收了足以讓普通修士發狂的汙染能量,更驗證了《枯榮道典》中幾個關鍵猜想。
"按照約定。"他看向城牆上的紫袍宗主,聲音沙啞卻不容置疑,"所有被汙染者,我帶走。"
話音剛落,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血液竟是詭異的紫綠色。過度吸收的副作用開始顯現,血脈中的花魂正在集體暴動。
但沒人敢靠近這個剛剛獨自斬殺七階源獸的怪物。就連一直叫囂要"淨化"他的林肅,此刻也麵色慘白地站在原地。
荊青冥不在意地擦去嘴角血跡。他轉身望向城內,那些身上已經出現灰斑的修士和百姓正用混合著恐懼與希冀的眼神看著他。
其中有個小女孩特彆顯眼——她最多不過七八歲,右半邊臉已經布滿灰斑,卻勇敢地站在人群最前方,懷裡緊緊抱著一盆即將枯萎的藍鈴花。
荊青冥左眼的黑蓮微微轉動。他記得那種花,在他還是個小花匠時,曾經幫城主府培育過......
"願意跟我走的,"他輕聲說,聲音卻奇異地傳遍全城,"站在東門廣場。日落前出發。"
說完,他盤膝坐在枯木傀儡肩上,閉目調息。在他掌心,那枚從源獸體內提煉出的汙染結晶正緩緩旋轉,時不時閃過幾段殘缺的畫麵——那似乎是某個古老戰場的記憶碎片。
城牆陰影處,蘇清漪死死咬住嘴唇。她看著那個曾經被自己當眾羞辱的少年,如今卻被眾人敬畏如神魔。更可怕的是,當毒花上浮現她的麵容時,她竟感到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
遠處傳來鐘聲,夕陽將荊青冥和枯木軍團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是一幅潑墨的修羅畫卷。
暮色如血,染紅了仙城的飛簷翹角。
荊青冥站在東門廣場中央,身後是十二具沉默的枯木衛。廣場上聚集了三百餘人——有灰斑蔓延至脖頸的修士,也有抱著異變嬰孩的婦人,甚至還有幾頭毛發脫落、生出額外眼睛的靈獸。他們安靜地站著,眼中交織著恐懼與希冀。
"還有最後半刻鐘。"荊青冥開口道。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渾身一顫。經過半日調息,他體內暴動的花魂暫時平息,左眼黑蓮已經徹底凝實,花瓣邊緣流轉著金屬般的冷光。
紫袍宗主帶著一眾長老站在廣場邊緣,臉色陰晴不定。按照約定,仙宗不得阻攔任何自願跟隨荊青冥的被汙染者。但看著這麼多修士——其中不乏築基後期的好手——要跟一個"邪修"離去,幾位長老的眼中幾乎噴出火來。
"宗主!"林肅傳音道,"就這麼放他們走?那些枯木傀儡的煉製手法若是流傳出去......"
"急什麼。"紫袍宗主眯起眼睛,"你以為腐毒沼澤是什麼福地洞天?等他們吃夠苦頭,自然會求著回來。到時候......"他沒有說完,但袖中手指輕輕摩挲著一枚玉簡。
荊青冥似有所感,突然轉頭看向長老們所在的方向。左眼黑蓮微微轉動,竟透過護體靈光,直接"看"到了宗主袖中的玉簡——那上麵刻著"追蹤"二字。
"嗬。"他輕笑一聲,心口白蓮紋路微微發亮。一縷極細的白色絲線從紋路中抽出,無聲無息地飄向宗主袖口,在玉簡上輕輕一繞。
宗主突然皺眉,疑惑地掏出玉簡檢查。玉簡表麵完好無損,但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荊青冥不再理會這些小動作。他的注意力被廣場邊緣一個小小的身影吸引——是那個抱著藍鈴花的小女孩。她右臉的灰斑已經蔓延到眼角,卻固執地站在隊伍最前方,懷中的花盆裡,枯萎的藍鈴花竟然抽出了一絲新芽。
"你叫什麼名字?"荊青冥走到她麵前,蹲下身。
"阿、阿蘿。"女孩緊張得結巴,"這花......它要死了,但我每天都唱歌給它聽......"
荊青冥伸手輕觸藍鈴花。指尖閃過一縷黑白交織的光芒,枯萎的花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生機,轉眼間綻放出三朵鈴鐺狀的藍色花朵。
"留著吧。"他站起身,"到了新地方,它會開得更好。"
阿蘿睜大眼睛,突然拽住他的衣角:"大人......那裡真的有不會被人扔石頭的地方嗎?"
這個問題讓廣場上一靜。所有被汙染者都屏住呼吸,等待答案。
荊青冥沉默片刻,左眼黑蓮緩緩旋轉。他想起自己剛被流放到腐毒沼澤時,那些在汙穢中頑強生長的蝕骨花——越是劇毒的環境,它們開得越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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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有人扔石頭。"他最終誠實地回答,"但在那裡,你們可以扔回去。"
這個回答讓幾個年輕修士笑出了聲,緊繃的氣氛為之一鬆。
日落前的最後一縷陽光穿過雲層,恰好照在荊青冥身上。他心口的白蓮紋路與左眼黑蓮同時泛起微光,形成奇異的平衡。在場所有人都沒注意到,那些被陽光拉長的影子中,荊青冥的影子裡隱約有一朵蓮花在綻放。
"時間到。"他轉身麵向城門,"出發。"
枯木衛率先開道,十二具傀儡步伐整齊地走向城門。被汙染者們猶豫片刻,陸續跟上。有人回頭望向生活了幾十年的仙城,更多人頭也不回,仿佛要斬斷所有過往。
城牆拐角處,蘇清漪死死咬住嘴唇。她看著那個曾經被自己當眾羞辱的少年,如今卻成為三百餘人的希望。更令她心驚的是,當荊青冥說出"扔回去"三個字時,她竟感到一絲久違的熱流湧上眼眶。
"我這是怎麼了......"她下意識摸向腰間香囊,那裡藏著一枚從戰場上悄悄撿回的毒花瓣。花瓣已經枯萎,卻仍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詭異力量。
隊伍末尾,林風隱在陰影中,眼中閃爍著怨毒的光。他的本命靈劍"金霄"此刻黯淡無光,劍身上爬滿鏽跡——這是今日靠近荊青冥時突然出現的異狀。更可怕的是,他發現自己金丹表麵竟然也出現了細微的灰斑。
"怪物......"他喃喃自語,右手緊握袖中的滅穢雷。這枚由淨化派秘製的法器,能在接觸汙染的瞬間引發劇烈爆炸。"不會讓你得意太久......"
腐毒沼澤邊緣,夜幕已然降臨。
荊青冥站在一處高坡上,望著下方臨時搭建的營地。枯木衛們正在用沼澤特有的毒藤搭建簡易住所,被汙染者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生火做飯。雖然條件簡陋,但至少不再有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們。
"主人。"一具枯木衛突然單膝跪地,"東南方向三裡外,有人跟蹤。"
荊青冥左眼黑蓮轉動,視野瞬間穿透夜幕。他看到鬼鬼祟祟的林風,也看到更遠處悄悄尾隨的蘇清漪。但最讓他在意的,是那個蹲在樹梢上的盲眼老者——此人明明沒有修為,卻能精準避開所有沼澤陷阱。
"不必理會。"他收回視線,"讓營地西側的蝕骨花叢"不小心"暴露就行。"
枯木衛領命而去。荊青冥盤膝坐下,開始檢視今日的收獲。意識沉入體內,他"看"到經脈中流淌的不再是純粹的靈力,而是黑白交織的奇異能量。這些能量每循環一周,就會在心口與左眼之間形成微妙的平衡。
最驚人的變化在丹田——那裡懸浮著一朵微型蓮花,黑白花瓣交替綻放,花心處隱約可見一個盤坐的小人虛影。
"偽元嬰......"荊青冥暗自驚訝。正常修士要到元嬰期才會在丹田凝聚元嬰,而他借助汙染能量,竟然在金丹後期就提前形成了雛形。
「叮!檢測到宿主能量層級突破臨界值」
「係統升級中......」
「10...35...」
突然,係統界麵劇烈閃爍,一段殘缺的畫麵強行插入他的意識——
無儘虛空中,一個女子被九條鎖鏈禁錮。她長發如瀑,麵容與荊青冥有七分相似,眉心處盛開著與他左眼一模一樣的黑蓮。最詭異的是,女子周圍漂浮著無數枯萎的花瓣,每一片上都刻著古老的符文。
畫麵戛然而止。荊青冥猛地睜眼,發現自己全身已經被冷汗浸透。
"那是......誰?"
沒有回應。係統似乎陷入了某種休眠狀態,界麵上的升級進度條定格在67。
夜風吹過沼澤,帶來腐臭與花香混合的詭異氣息。荊青冥抬頭望天,發現今夜的星辰排列格外奇特——它們組成了一個模糊的蓮花形狀,花心處正好是月亮所在。
他不由自主地摸向懷中。那裡藏著從源獸體內提取的汙染結晶,此刻正微微發燙,似乎在呼應天象。
"大人!"阿蘿的聲音從下方傳來,"花、花開了!"
荊青冥低頭看去。小女孩正捧著那盆藍鈴花朝他揮手,花盆周圍不知何時冒出了十幾株幼苗——全是劇毒的蝕骨花和腐心草。這些本應相克的植物,此刻卻和諧地生長在一起,形成一個小型的共生圈。
更遠處,營地裡的被汙染者們陸續圍到篝火旁。有人開始彈奏一把走調的琵琶,幾個孩子跟著節奏跳起笨拙的舞蹈。儘管他們的皮膚上還帶著灰斑,眼中卻有了久違的光彩。
荊青冥靜靜看著這一切,左眼黑蓮無意識地轉動。他忽然想起小時候,父親常說的一句話:"至穢之地,往往能開出最純淨的花。"
也許,這就是他建立"無間花境"最初的意義。
夜更深了。沼澤上升起薄霧,將營地籠罩在一片朦朧中。荊青冥的身影漸漸與夜色融為一體,隻有左眼的黑蓮偶爾閃過微光,像是一盞指引迷途者的燈。
在無人看到的維度,他影子裡的那朵蓮花,又悄悄綻開了一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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