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雪樓。
頂層的雅間內,紫檀木雕花窗欞半開,能俯瞰整座城池的繁華。
一縷極品的凝神香嫋嫋升起,空氣中彌漫著奢靡而清冷的味道。
華麗的珍珠簾幕之後,隱約可見一道紅衣人影斜倚在軟榻上,指間正漫不經心地拋著一枚銅錢。
“樓主,這個月的賬目已經核對完畢,西海十六家分行的盈利,比上個季度又漲了三成……”一名管事垂首站在簾外,恭敬地彙報著。
簾內的人影“嗯”了一聲,聽不出情緒。
就在這時,另一名下人快步走了進來,身後還押著一個衣衫襤褸,渾身臟汙,不停發抖的男人。
“樓主,人帶來了。”
珠簾後的身影動作一頓,那枚被反複拋接的銅錢穩穩落入掌心。
影揮了揮手,那名彙報的管事立刻會意,躬身退下。
“嘩啦”一聲輕響,華麗的珠簾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撥開,幕後之人走了出來。
十年歲月,並未在他俊美風流的臉上留下太多痕跡。
隻是那雙天生的黃金瞳,褪去了年少時的輕佻,沉澱下的是看透萬物的淡漠,以及一絲深不見底的疲憊。
他走到那瑟瑟發抖的男人麵前,仿佛在打量一件貨物。
那男人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幾乎要癱軟在地。
“抬起頭來。”慕九霄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男人戰戰兢兢地抬頭。
慕九霄攤開手掌,一枚樣式古樸奇特的金錢正靜靜躺在他的掌心。
那金錢上雕著一條栩栩如生,仿佛隨時會破錢而出的隱龍。
“這枚銅錢,”慕九霄的黃金瞳微微一閃,“你從哪裡得來的?”
男人的身體抖得如同篩糠,他戰戰兢兢地抬起頭,隻看了一眼站在眼前的大人物,臉上便血色儘失。
“我……我說!是偷得……偷一個女人的!”
慕九霄金色的瞳孔驟然一縮。
他俯下身,周身那種慵懶的氣場瞬間消失殆儘,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一字一句,給我交代清楚。”
那小偷不敢隱瞞,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
數月前——
那是西州城,一處人聲鼎沸的集市。
他是個慣偷,專挑那些看起來好下手的肥羊。
那天,他一眼就盯上了一個在攤位前挑選香草的女人。
那女人穿著一身素淨的青衣,身形纖細,看起來毫無修為,像是個普通的散修。
最重要的是,她腰間的錢袋微微敞開,露出了一枚色澤古樸的金錢。
他眼尖,隻一眼便看出那絕非凡品。
他裝作不經意地路過,在與那女人擦身而過的瞬間,手指如靈蛇般探出,精準地勾走了那枚金錢,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快得連他自己都覺得滿意。
得手後,他頭也不回地混入人群,連那女人的正臉都沒看清,隻記得一個模糊的側影和那身不起眼的青色衣裙。
他本以為發了筆橫財,興衝衝地拿著這銅錢樣式的法寶去了當地最大的當鋪換了靈石花花,誰知便惹禍上身……
他拿到靈石還沒瀟灑幾個月,慕雪樓的人就找上了門。
回憶中斷。
慕九霄看著眼前這個嚇得快要尿褲子的男人,聲音依舊平穩,可他袖中的手,早已死死攥緊。
“那個女人,長什麼樣子?”
“小的……小的沒看清啊!”小偷嚇得快要哭出來,“那位姑娘,我真的沒看清她的臉!她打扮得很普通,就像個尋常人!小的隻顧著錢袋,哪敢多看!”
小偷此時在心裡暗罵倒黴。
三界誰人不知有如今修仙界五個最赫赫有名夫人大人物這十年間都在尋一個女子,而富可敵國的慕雪樓的樓主就是其中之一。
他不過一個市井百姓,隨手偷個錢袋子,怎麼還牽扯進了這樣的大事,那女子真是紅顏禍水啊!
慕九霄的指尖微微收緊,幾乎要將那枚銅錢嵌入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