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您也要重構這份秩序嗎？”
爐火劈啪一聲，爆開一點火星，旋即湮滅。
最終，他麵無表情地把問題再度拋出——安格爾在期待著。
艾尼婭靜靜地聽著身旁那個男人的話語，在他近乎解剖一般的分析中，艾尼婭臉上的狂熱漸漸褪去，隻剩下一種冰冷的蒼白。
她沒有反駁，隻是紫羅蘭色的眼眸深處，那抹沉重的孤獨與決絕，似乎變得更加濃鬱了，因為當艾尼婭想要說些什麼反駁安格爾的時候卻發現...
他是對的。
她明白，安格爾看穿了一切。
他不僅看到了她想要什麼，更清晰地看到了她所選之路儘頭那必然的毀滅景象。
那個念頭尚未消失，便換了一種更加寒冷的觸感向她再度襲來——安格爾...真的什麼都知道。
寂靜籠罩了房間，隻剩下兩人之間無聲湧動的、關於道路與未來的巨大分歧。
“但是安格爾，有時候…必須有人做出選擇。即使…背負所有的罪責與憎恨，即使那個方向是錯誤的，即使最終通往的道路是絕望的，也總要有人去走一走。”
她像是在說服安格爾，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說現在的王國根本沒有能力支撐起一場成功的重構。”
艾尼婭望向地圖，這裡是她的祖國艾法夫尼亞，是她愛的深沉的土地。
艾尼婭從始至終所要做的，目的都隻有一個——拯救它，無論手段。
“但是...一場失敗的重構呢？”
最後那句話，她說得極輕，幾乎化為一聲歎息，消散在溫暖的爐火氣息中。
但那其中蘊含的孤獨與決絕，卻沉重得令人窒息。
安格爾瞳孔微縮，當艾尼婭話音落下的那一個瞬間，他便已經明白了王女所要選擇的道路。
是了...失敗自然也會有意義，比如一個警醒，比如一份忠告，毫無疑問，如果艾法夫尼亞王國的問題在被艾尼婭點燃並被解決之後，必然會迎來一段輝煌的高速發展階段。
正如安格爾剛剛所說的，事物都是有其發展規律的。
而艾尼婭...現在，她願意成為通往成功之前的那個墊腳石。
少女微微轉開視線，望向窗外濃稠的夜色，側臉在光影中顯得無比脆弱，又無比堅硬。
“呐，安格爾，你會覺得我是個壞人嗎？”
艾尼婭回眸，在熹微的午後陽光中，衝著他露出了虛幻而可愛的，如同少女初次遇到了愛慕之人的嬌俏微笑。
就在這一刻，三兩片雪花在雲層中飄忽地落在了窗上，結成了細小的水滴。
窗外，下雪了。
——
...
——
安格爾沉默著。
他不再需要更多的言語。
艾尼婭已經做出了選擇，即便這條道路必將走向黑暗和死亡，必將讓她成為曆史中企圖顛覆王國的殘暴王女。
但這一次，艾尼婭會心甘情願的接受這份後果，並甘之如飴地為了自己的理想而奔赴那個結局。
艾尼婭已經將她的核心邏輯——那黑暗、殘酷、卻又浸透著巨大痛苦和孤獨的邏輯，清晰地展現在了他的麵前。
她並非享受毀滅，她是清醒地選擇了擁抱毀滅。
因為，這是她所能看到的、唯一的“拯救”途徑。
安格爾看到了那份深藏的、幾乎將她壓垮的重負，也看到了那份不容動搖的、走向黑暗的決心。
房間裡再次陷入寂靜，隻有鬆木在壁爐中燃燒發出的、細微的爆裂聲。
那聲音，在此刻的安格爾聽來，竟如同某種倒計時的聲響。
過去，安格爾總是站在艾尼婭的對立麵，親手覆滅她的一切希望。
但這一次，很幸運的，他自由了，安格爾不必再操控亞恒給予這位少女最深刻的絕望，而正如當初安格爾在初見的承諾那般，他想站在最近的地方，親眼見證這位偉大少女的落幕。
所以。
“王女殿下。”
他說。
“我會在您的身邊。”
雪花紛飛。
這一刻，艾尼婭的眼裡一切都失去了色彩，隻剩下了安格爾那雙翠綠色的眸子，在她的心底熠熠生輝。
——
ps：今天就這些吧，3.5章，明天我想寫一寫王女的個人章，然後給第二卷的台上戲收個尾，有咩有投喂蚌的，蚌今天晚上想吃海鮮泡麵。
打開蚌殼，猥瑣地伸出蚌肉討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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