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類獲得觀察其他實驗場的權限,看到的不是星海帝國的輝煌,而是無數文明在既定軌道上走向終局的悲劇。
傅沉舟手持生殺大權,卻在那雙曾緊握飛鏢的手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重量。而紅粉佳人逐漸發現——最可怕的不是毀滅,而是成為毀滅的執行者。
新的「蜂巢」控製室被稱為「觀星殿」,四壁是由流動的星光構成的實時星圖。每一顆閃爍的光點都是一個被觀測的文明,而傅沉舟麵前的操控台,能夠調取任何一個文明的完整發展記錄。
“實驗場編號3297,碳基文明‘琉璃族’,已存在4812地球年。”秦妤朗讀著係統自動推送的第一次評估任務,“係統判定其科技發展速度超出閾值,建議進行乾預。”
薑月漓輕觸那顆代表琉璃族的光點,星圖上立即展開壯麗的景象:晶瑩剔透的城市在雲端漂浮,智慧生命如同流動的光影,正在建造跨越星係的能量網絡。
“他們很美...”薑月漓輕聲說,“就像會呼吸的水晶。”
沈天佑調出經濟模型分析:“他們的能源利用率已經達到恒星級彆的79%,按照這個速度,五百年內就能突破維度壁壘。這確實符合‘過度發展’的標準。”
蘇蔓殊注意到傅沉舟的沉默:“你看到了什麼?”
傅沉舟的手指在控製台上輕輕滑動,調出了琉璃族的藝術、詩歌和哲學:“他們在尋找其他的生命。不是為征服,而是害怕孤獨。這份報告裡沒有提到,他們最近剛剛完成了第一首獻給未知友人的交響詩。”
控製台發出冰冷的提示音:“距離最終評估還有72小時。請見習觀察員準備執行重置程序。”
為了更深入了解評估對象,傅沉舟決定使用新獲得的權限,將自己的意識投射到琉璃族所在的維度。
當他“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化作了一個琉璃族人的形態,站在那座流光溢彩的城市中。周圍的生命體散發著溫和的脈衝光波,那是他們的語言。
“你也是來參加光明祭典的嗎?”一個年輕的琉璃族人用光語問他,“今天我們要向宇宙播放我們的存在證明。也許...其他世界的朋友能聽見。”
傅沉舟——或者說他投射的這個身份——回應道:“你們不害怕...可能會引來不好的東西嗎?”
琉璃族人發出歡快的光脈衝:“生命的意義不在於永恒的安全,而在於真實的連接。即使那連接會帶來毀滅,也比永恒的孤獨要好。”
在接下來的三天裡,傅沉舟目睹了這個文明最美好的一麵:他們為死去的恒星舉行葬禮,將瀕危物種的基因譜寫成詩歌,甚至為尚未誕生的生命預留了發展的空間。
與此同時,在觀星殿內,其他人也在通過觀測係統關注著這個文明。
“他們的犯罪率是0.00013%,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秦妤報告著數據,“沒有戰爭記錄,環境破壞指數為零...”
薑月漓閉上眼睛感應:“我能感受到那個世界的‘情緒’——平靜、好奇、充滿希望。這根本不像是個需要被重置的文明。”
沈天佑卻指著另一組數據:“但他們的能量消耗指數確實觸發了係統的警報線。按照《觀察員守則》,我們必須執行乾預。”
“最後24小時。請確認重置指令。”係統提示音再次響起。
蘇蔓殊一直在研究《觀察員守則》的細則,突然發現了一個關鍵的漏洞。
“守則第7章第3條:當被觀測文明出現‘不可逆的自我毀滅傾向’時,觀察員有權立即執行重置。”她指著條文說,“但條文沒有定義什麼是‘自我毀滅傾向’。”
秦妤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琉璃族向宇宙廣播的行為,可以被解釋為‘可能招致外來威脅的自我毀滅傾向’。”
“但也可以解釋為正常的文明交流!”薑月漓反駁。
就在這時,觀測係統發出了緊急警報。琉璃族的科學家們探測到了“觀察員”的存在——他們發現了傅沉舟的意識投射。
“他們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敏銳。”傅沉舟的意識及時返回,神情複雜,“他們知道自己在被觀察,甚至...猜到了觀察者的來意。”
星圖上,琉璃族的所有城市同時亮起,數以億計的光語彙聚成一句跨越維度的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