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主任把算盤摔得劈啪響：“反了天了！”她扯下藍布圍裙往肩上一搭，蹬著黑布鞋就往平安屯趕。
曬穀場裡，楊靖正蹲在石墩子上給小娃娃分水果糖。
遠遠看見馬主任氣衝衝的身影，他用胳膊肘捅了捅王念慈：“戲要開場了。”
“楊靖！”馬主任叉著腰站在曬穀場中央，臉漲得跟秋後的紅高粱一樣，“你這是成心惡心我！”
楊靖趕緊跳下來，把手裡的糖紙往兜裡塞了塞，滿臉真誠得像剛出鍋的粘豆包：“馬主任您可冤枉我了！要不是您捐牙刷，咱們娃娃能學會刷牙？要不是您支持，咱們能評上‘文化副業試點’？”
王念慈端著搪瓷缸子湊過來，茶水上飄著兩片新采的野菊花：“馬同誌您嘗嘗，這是新炒的茶。您要是常來指導，咱們還能申請縣級試點呢，到時候公社得給您披紅戴花！”
張大山背著手繞到馬主任身後，故意提高嗓門：“對嘍，先進乾部就得常走基層！上回公社吳書記還說，要多跟馬主任這樣的同誌學習！”
四周的村民跟著起哄：“馬主任坐這兒！”“吃塊糖消消氣！”“咱們屯的先進獎狀可都掛在祠堂呢！”
馬主任張了張嘴，想罵兩句，可看著滿場笑盈盈的臉，喉嚨裡的火突然就泄了。
她盯著楊靖兜裡露出半截的奶糖紙，突然想起倉庫裡飄著的甜香——原來那些“學習資料”，是真的送到娃娃們嘴裡了。
當晚，供銷社的櫃台後飄著肥皂香。
馬主任捏著那張貢獻券，指甲在“肥皂”兩個字上磨了又磨。
她咬咬牙撕開一角，走進裡屋的水房。
熱水澆在手上，泡沫細膩得像雲絮。
她湊近聞了聞，是股淡淡的茉莉香——比供銷社賣的粗肥皂強多了。
水順著指縫流進下水道，她望著鏡子裡的自己，突然想起上午在平安屯，王念慈給她看的娃娃們的作業：“謝謝馬阿姨的牙刷，我的牙齒白得像月亮。”
係統提示在楊靖眼前浮動時，他正蹲在曬穀場的草垛上。
【心願追蹤完成度80】【群眾支持度+20】【馬主任敵意100，轉為“被動合作”狀態】【解鎖“跨區合作”權限】幾個金色小字晃得他眼暈，他搓了搓手，轉身對身後的王念慈說：“念慈，咱們下一步......”
“把糖送到縣裡去？”王念慈笑著接話，月光落在她發梢，“我猜你早憋這主意了。”
遠處傳來驢車的鈴鐺響，老栓頭正往車上裝貨，扯著嗓子哼《東方紅》，調子跑得比趙德柱家的瘸腿狗還歪。
楊靖望著十屯送來的感謝信，紙頁被風掀起，露出最上麵那張的字跡：“楊同誌，我家二丫說，您的糖比年三十的餃子還甜。”
後半夜的風突然涼了。
楊靖攥著奶奶的血絲帕子從衛生所往回走，帕子上的血點像朵蔫了的紅梅。
他摸了摸懷裡的川貝枇杷膏——係統新兌換的，得趕緊給奶奶煎上。
“奶奶......”他對著月亮輕聲念叨，腳步加快了些，“等咱們把糖送到縣裡，就給您買最好的藥。”
曬穀場的老槐樹在風裡沙沙響，像是應和，又像是在說些他聽不懂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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