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杆子的草簾子在雪地裡凍得硬邦邦的。
第三晚蹲守時,他哈出的白氣在眉毛上結了冰碴子,後槽牙直打戰——這屯裡的雪,比朝鮮戰場上的還野。
可他盯著楊靖家窗戶的眼神兒,比當年端著步槍盯美軍坦克還灼人。
一聲,楊靖家的窗紙被頂開條縫。
老杆子猛地縮成團,草簾子掉了半片。
就著月光,他看見那小子貓著腰摸出塊鐵牌,青灰色的,像塊凍硬的饢餅,上麵還泛著幽藍幽藍的光。
更邪乎的是,楊靖把鐵牌往油布上一貼,油布竟冒起鬆木香的煙,破洞處的線頭自己擰成了麻花。
小兔崽子!老杆子嗷一嗓子撲過去,草簾子掛在籬笆上扯成兩截。
他攥住楊靖手腕的力道能捏碎核桃:老子在後勤部待過三年!
這布的經緯線是52式軍用篷布的織法,編號暗紋我閉著眼都摸得出來!
你個半大娃子,從哪摸來的?
楊靖的心跳撞得肋骨生疼。
係統麵板還亮著,積分數字在視網膜上晃成一片——完了,這老杆子比孫寡婦的神婆幡子還精!
可他麵上還掛著笑,手腕悄悄把油布往懷裡帶:老班長,您當過兵該懂,有些事得守保密條例
老杆子的手勁鬆了些。
他當過偵察兵,最聽不得倆字。
楊靖趁熱湊近,哈出的白氣糊在老杆子結冰的胡子上:我是......三十八軍後勤部老楊的兒子。
我爹犧牲前托人把這任務布捎回家,說有朝一日,給鄉親擋風雪
三十八軍?老杆子的手地鬆開,像被火燎了似的。
他後退半步,雪地陷下兩個深坑:鬆江戰役......二營機槍連!他突然抓住楊靖的肩膀搖晃,冰碴子從他領口往下掉:你爹叫啥?
楊靖早把係統裡的戰史資料包翻爛了。
他望著老杆子發紅的眼尾,喉結動了動:楊德海,炊事班的。
楊德海!老杆子的聲音劈了岔,像被凍裂的樺樹皮。
他地敬了個歪歪扭扭的軍禮,眼淚混著冰碴子砸在楊靖棉襖上:老班長!
鬆江河冰麵那次,我餓暈在戰壕裡,是您揣著熱饃翻了三道封鎖線......他抹了把臉,粗糙的手掌蹭得楊靖下巴生疼:這布你用得!
該用!
靖哥!
王念慈的聲音像團熱乎氣兒從背後湧過來。
她舉著張泛黃的紙,邊角還沾著墨漬:我今早去公社......翻到的烈士家屬證明。楊靖瞄了眼——好家夥,這丫頭連夜用鍋底灰描了公章,連鬆江軍分區的紅戳都暈開了一圈,倒真像放了十年的舊物。
老杆子捧著紙,指節抖得能敲梆子。
他把紙貼在胸口暖了暖,突然扯著嗓子往院外跑:張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