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坊的換糖攤兒支在老槐樹下,二丫的陶土罐裡糖渣兒都沒刮乾淨,狗剩又晃悠過來了。
這是他連著第三天來,褲腰帶勒得比往日緊兩指——馬主任給的銅板硌得胯骨生疼。
二丫姐,換塊糖。他喉結滾了滾,眼睛卻黏在糖一塊換蛋五個的木牌上,指甲把磨得發亮的木邊兒摳出個小豁口。
二丫叼著根草莖,故意把糖紙揉得簌簌響:今兒糖金貴,得加個雞蛋。狗剩慌忙掏布兜,摸出個還帶著雞窩味兒的蛋,指尖在蛋上蹭了又蹭,您瞧,熱乎的。
楊靖蹲在磨盤邊兒修秤杆,眼角餘光早把這出戲收進眼底。
狗剩這小子,前兒換糖時褲兜鼓得像揣了塊磚,昨兒走路直打擺子,今兒倒輕省了——準是把銅板全換成糖了。
係統麵板在腦門兒上忽明忽暗,【眼線觀察進度】跳到95,他捏著秤砣的手頓了頓,衝二丫使個眼色。
狗剩兄弟,二丫突然把糖往他手裡多塞了塊,你娘昨兒咳得厲害,我在磨坊都聽見了。狗剩的手猛地抖了下,糖塊掉在青石板上,他慌忙彎腰去撿,耳尖紅得能滴血:我娘...她老寒腿犯了...
枇杷膏治咳嗽管用。楊靖直起腰,拍了拍褲腿的木屑,我這兒有瓶,換不換?
狗剩僵在原地,後槽牙咬得咯咯響。
三天前馬主任把他堵在草垛子後邊兒,塞給他五枚銅板:盯著楊靖的磨坊,記清誰來誰往,回頭給你換包高粱飴。可這三天他蹲在牆根兒,看楊靖給劉嬸子的娃喂退燒片,幫李大爺修漏雨的房簷,連二丫的鉛筆斷了都能變戲法似的摸出半根新的。
最要命的是今兒早上,他娘捧著楊靖讓二丫捎去的糖,咳著笑說:這糖比供銷社的還甜。
楊哥...狗剩突然撲通蹲下,從褲腰裡摸出個油乎乎的本子,馬主任讓我記這個...她說你搞反動票,可你給的糖,比她給的銅板甜。
楊靖接過本子,牛皮紙封皮磨得起了毛邊,翻開第一頁,歪歪扭扭寫著楊靖六月初三卯時進磨坊六月初四辰時背麻袋出。
最後一頁畫著個箭頭,歪歪扭扭標著建議突擊,帶銬子。
他指尖在紙頁上敲了敲,突然笑出聲:你娘咳得睡不著那會兒,馬主任可給過枇杷膏?
狗剩搖頭,眼淚吧嗒吧嗒掉在青石板上。
楊靖從懷裡掏出包大白兔,糖紙在陽光下泛著奶白的光:往後你來,就說想吃糖。
彆的,彆問。他又摸出個小瓷瓶,這枇杷膏,算我送的。
狗剩攥著糖和瓷瓶,像攥著塊燙山芋。
當晚月上柳梢頭,他貓著腰摸到磨坊後牆,把油本子塞進牆縫。
楊靖舉著煤油燈湊過去,火光照得紙頁發顫,他翻到最後一頁,抄起鉛筆唰唰寫:楊靖每日未時午睡,磨坊無人。寫完把本子塞回去,又往牆縫裡撒了把碎草——馬主任的人愛扒牆根兒,得讓他們覺得這縫兒從來沒動過。
第二日晌午,馬主任帶著倆民兵踹開磨坊門時,正撞見老喇叭蹲在門檻兒上啃玉米。喲!
馬主任也來換糖?老喇叭扯著嗓子喊,聲兒能傳二裡地,可惜來晚了,今兒的糖發完了!磨坊裡空蕩蕩的,隻有半袋玉米碴子在風裡晃悠。
馬主任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民兵隊長湊過來嘀咕:那本子上說這會兒沒人...她狠狠瞪了眼牆縫,草屑還在,可心裡直犯嘀咕——難不成楊靖真會算?
縣城裡,小吳乾事攥著新得的線報平安屯暗市午時最忙,帶著稽查組衝進磨坊時,正看見三個老頭蹲在牆根兒曬暖,張大山叼著煙袋鍋子敲磨盤:都散了啊,今兒沒票換!小吳望著空蕩蕩的磨盤,又想起那晚撕碎的舉報條,突然覺得喉嚨發緊——原來那娃娃合作社,真不是瞎掰。
楊靖趁機把代買點的木牌往磨坊門口一掛,平安屯互助代買小組九個字刷得通紅。
張大山拍著胸脯站在牌下:誰要再說這是投機倒把,先問過我這個隊長!老喇叭的廣播筒立馬響起來:最新消息!
楊靖小組今日供應:火柴票x2,肥皂票x1,另收山菌換糖!
夜深人靜,楊靖蹲在磨坊裡,係統麵板在眼前浮著,積分數字緩緩跳到9800。
他正要點擊生成最後一張代票,腦門兒突然地炸響:【流通過載】已達峰值,明日生成代票消耗積分+80!他手指懸在半空,盯著麵板上跳動的紅色警告,忽然聽見房頂上有動靜。
狗剩縮在瓦壟裡,懷裡揣著新換的兩塊糖,望著鐵牛廟的方向小聲嘀咕:楊哥說,廟裡的燈,是給咱窮人亮的。月光透過廟門照進去,鐵牛像額間的光縫又寬了一分,在地上投出個月牙似的亮斑,像隻眼睛,正緩緩眨動。
楊靖望著係統麵板上的9800,伸手摸了摸衣兜裡的代票。
窗外傳來夜風吹動木牌的吱呀聲,互助代買小組的紅漆在月光下泛著暖光。
他躺回草垛上,望著房梁上漏下的星光,突然笑了——就差二百積分,萬元戶,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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