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岔河鎮的雪下得更稠了。
小石頭娘裹著的藍布圍脖結了層白霜,她哈著熱氣推開曬穀場邊的木棚門,竹篾編的票櫃在牆角投下團黑影。
這是楊靖特意讓人用紅漆描了平安信三個字的櫃子,此刻銅鎖上的積雪被她掌心焐化,滴滴答答落在青石板上。
今兒個得把新票理齊整,明兒好給張大娘家娶媳婦的裁喜被。她搓著凍紅的手指開了鎖,樟木香混著油墨味湧出來——可當她抽出第一疊藍邊布票時,指尖突然頓住。
火漆印子不對。
真票的火漆是楊靖從係統換的蜂蠟摻鬆脂,在模子上壓出的字紋路像朵小梅花,此刻這張票上的火漆卻平得像塊死麵餅。
她又翻了十張,編號從平三012直接跳到平三027,中間空了十五個號。
最讓她心跳漏拍的是,對著油燈一照——棉布裡該有的暗紅絲線不見了,隻有粗笨的棉纖維在燈影裡打顫。
作孽喲!小石頭娘手一抖,半疊票散在地上。
她蹲下去拾,指甲蓋刮過一張假票的邊緣——毛刺紮得生疼,哪有真票過了漿水的順滑?
後脊梁的冷汗浸透了棉襖,她想起楊靖說的票有線牽著,可此刻攥著的票包,分明是被人換了芯的爛棉絮。
牛場的木門被拍得響時,楊靖正就著油燈補奶奶的棉鞋。
七十歲的楊奶奶扶著門框咳嗽:準是石頭他娘有急事。他掀開門簾,就見小石頭娘懷裡揣著個布包,鞋幫子沾著半化的雪泥,鼻尖凍得通紅:小靖,票...票被調包了!
楊靖接過布包的手一頓。
他摸出張票對著燈,火漆的字紋沒了,編號斷得像被刀砍過的樹樁。
指甲輕輕一挑票麵——果然,棉布裡沒有那根係統特供的暗紅絲線。
他突然笑了,笑得燈芯都晃了晃:馬德海這老狐狸,不是要斷票,是要造票。
小石頭娘急得直搓手,我昨兒還見鎮東頭老李家拿這票換了二尺藍布,要是假票傳出去,咱平安的信...
彆急。楊靖轉身翻出係統麵板,積分商城裡票信閉環的進度條閃著金光。
劉會計裹著舊軍大衣從裡屋鑽出來,眼鏡片上蒙著層白霧:我這就查係統記錄!他翻出個黑皮賬本,筆尖在三岔河布票那頁劃拉:真票走的是柳河公社的馬車,明兒晌午才到。
可這假票...已經發出去三十七張了!
牛場的風灌進來,吹得賬本嘩嘩響。
楊靖抄起桌上的鉛筆,在地圖上三岔河鎮的位置畫了個圈:封存所有未發票,啟動火漆複驗他轉向鐵腦殼小舅——這小子正抱著個陶罐研究,上次學做火漆時被燙了手,現在還裹著紗布:你連夜趕製比對卡,把真票的火漆拓在竹片上,再兌點碘酒稀釋液。
記著,藥水要淡得像你娘熬的小米粥。
鐵腦殼小舅摸著後頸:那...那暗線咋顯?
碘酒擦票麵,暗紅絲線遇碘會變紫。楊靖敲了敲假票,真票的線是係統產的,摻了海藻膠。
假的?他嗤笑一聲,拿棉線染的紅,一擦準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