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村娃們有的挎著洗得發白的糞筐，有的攥著曬乾的野菊花說是給縫書小組的大姐姐泡水喝），還有個紮羊角辮的女娃，舉著個玻璃罐頭瓶——裡麵泡著兩條活蹦亂跳的小魚，“我爹說，這是給劉會計的下酒菜，求他把我積分記清楚。”
劉會計戴著副不知從哪淘來的圓框眼鏡，端坐在條凳上，麵前擺著紅印泥和新賬本。
第一個開戶的是李家屯的五歲娃鐵柱，他踮著腳把攥得汗津津的四分積分證遞過去，小拇指還沾著草汁。
“鐵柱同誌，存期七天，利息半頁《識字卡》。”劉會計故意把“同誌”二字咬得重重的，惹得周圍娃們咯咯笑。
他拉過鐵柱的小手，在“存款人”欄按了個紅手印，“以後這本子比你娘的銀鐲子還金貴，丟了可換不回積分。”
鐵柱使勁兒點頭，盯著紅手印直樂，口水都快滴到賬本上。
楊靖蹲下來，指著“存款金額”欄的“4”字：“鐵柱，這分不隻是換紙，是種子。存得越久，長得越高。等你長大，說不定能用它換拖拉機呢！”
“換拖拉機？”鐵柱瞪圓了眼睛，“能拉好多好多書？”
“能拉好多好多書，還能拉你念完書去縣城！”楊靖揉了揉他的羊角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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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娃們跟著起哄：“我要存！”“我存十天！”“我存一個月！”連路過的公社文教乾事都停下自行車，扒著曬穀場的籬笆看。
等楊靖宣布完規則，他突然掏出筆記本記了兩筆，又摸出塊水果糖塞給鐵柱：“小同誌，好好存，將來給咱公社當大秀才！”
夜裡，楊靖和王念慈在炕桌上整理首批“儲蓄冊”。
油燈芯“劈啪”炸了個花，係統麵板突然金光四射——【知識資本化萌芽】達成，解鎖“教育分紅機製”。
“分紅？”王念慈念著麵板上的字，眼尾彎成月牙，“你早就算計著讓娃們用‘知識股’換拖拉機？”
楊靖沒說話，望著窗外。
月光下，曬穀場的石磨旁還掛著幾個糞筐，是娃們走時忘拿的，旁邊歪歪扭扭靠著幾本書——《識字三百》《看圖種菜》。
風一吹，書頁嘩啦翻響，像在念誦什麼秘密。
“我想讓他們爹媽明白，”他摸著一本《算術本》的卷邊，“供娃讀書不是撒種子，是存糧。現在存下一分，將來能收一鬥。”
王念慈忽然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因為縫書磨出了薄繭，卻暖得像曬過的棉被：“你總把土坷垃想成金疙瘩，可這次……”她指了指桌上摞成小山的儲蓄冊，“這些紅手印，真能變成金疙瘩。”
遠處傳來隱約的狗吠，是鄰村的娃們結伴回家了。
楊靖翻開最新的儲蓄冊，最後一頁歪歪扭扭寫著“存一分，長一寸”——是鐵柱用炭筆描的，墨跡還沒乾。
他合上本子，聽見窗外的高粱地沙沙作響。
再過半月，這些紅手印裡的積分，怕是要堆成小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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