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品說要親自去看種植區,兩人連連點頭。
“應該的!應該的!”
劉局長激動地一抹額頭上的汗。
“陳老師,您這邊請!我們先去看夏黑的采摘區!”
一行人再次出發,浩浩蕩蕩。
夏黑的種植區規模極大,一排排葡萄架像是列隊的士兵,整齊劃一,望不到頭。
幾十個戴著草帽的村民正在藤下忙碌。
他們手持剪刀,動作麻利地剪下一串串紫黑色的葡萄,小心放進身旁的塑料筐裡。
空氣中,滿是豐收的甜香。
錢飛看著這熱火朝天的場麵,忍不住讚歎:
“這效率可以啊!看大家乾勁十足,咱們的‘國民葡萄’肯定能保證供應!”
周斌推了推老花鏡,觀察著村民們的操作流程,微微點頭。
一切看起來,都井然有序。
唯獨陳品沒說話。
他走到一個剛剛裝滿的塑料筐旁,停下了腳步。
那是一種鄉下最常見的紅色塑料深筐,半米多高。
筐裡的夏黑葡萄堆得冒了尖,紫黑的果粒在陽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他彎下腰,伸出手,輕輕撥開最上層的幾串葡萄。
然後,他的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他沒有直接把手伸進去,而是轉頭看向不遠處埋頭苦乾的老張。
“張叔。”
“哎!陳老師,您有啥吩咐?”
老張立刻放下剪刀,小跑過來。
“您這筐,裝滿一筐大概要多久?”
陳品指著那個紅色的深筐。
老張想了想,憨厚地笑道:
“快得很!手腳麻利點的,十來分鐘就一筐了。這夏黑長得密實,好摘!”
“裝滿了以後呢?”
“等!等車過來統一拉到那邊院子裡去打包。”
老張指了指不遠處的三輪車,
“有時候車來得慢,得在這日頭底下曬個把鐘頭。”
陳品點了點頭。
他心裡,有數了。
他終於伸出手,探入筐底,小心地撈出了一串葡萄。
當這串葡萄被拿到陽光下時,所有人都看清了它的模樣。
原本應該圓潤飽滿的果粒,此刻卻有不少被壓得走了形。
甚至有幾顆已經破皮,滲出晶瑩的汁液,引來了幾隻嗡嗡作響的蒼蠅。
整串葡萄都蔫了,像個泄了氣的皮球。
“這……”
老張的笑容僵在臉上。
劉局長的臉色“唰”地一下,也變了。
“這不可能啊……我明明看著他們放進去的時候都好好的!”
陳品將那串被壓壞的葡萄托在掌心,語氣平靜得可怕。
他的話,像一把小錘,一下下敲在眾人的心上。
“問題,就出在這個筐上。”
他指著那個半米高的紅色深筐。
“夏黑皮薄肉軟,這是它的優點,也是它最大的缺點,不耐壓。”
“用這麼深的筐,一筐葡萄裝滿,少說四五十斤。底下的葡萄什麼待遇?等於讓一個瘦子背著三個胖子,還得在太陽底下罰站。”
“彆說曬一個鐘頭,就算隻放十分鐘,它也得被壓出內傷。”
陳品看向錢飛,眼神像在看一個不開竅的學生。
“你剛才看到的,是枝頭上的90分。”
“而消費者最終可能收到的,就是我手上這個60分,甚至不及格。”
“我們賣的不是概念,是實實在在的商品。從枝頭到消費者手裡,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砸掉的,都是‘品一口’的招牌。”
【哼!這些愚蠢的凡人!就是粗手粗腳!這麼好的能量結晶,就這麼白白浪費了!簡直是犯罪!】
小饞貓在腦海裡氣得直跺腳。
【高貴的食材,就應該用最溫柔的方式對待!他們這是在褻瀆!】
錢飛臉上的興奮瞬間褪去,他看著陳品手裡的那串葡萄,額頭滲出了冷汗。
他立刻在自己的小本本上,重重地寫下一行字:
【采摘容器標準化!禁用深筐!改用淺口、可堆疊的專用果蔬筐!】
周斌的目光裡,透出深深的思索。
他原以為品控隻是檢測農殘、保證甜度,卻沒想到,一個不起眼的采摘筐,竟然也藏著如此致命的學問。
劉局長和老張更是麵麵相覷,臉上火辣辣的。
他們種了一輩子地,賣了一輩子水果,竟然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在他們看來,筐子不就是個裝東西的容器嗎?
“陳老師……那……那我們該怎麼辦?”
劉局長急切地問,語氣裡已經帶上了十足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