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品捏著那一小撮金銀花,放在鼻子前,輕輕一嗅。
一股若有若無的、極其微弱的酸味蠻橫地刺入鼻腔。
不是花香,也不是藥香。
是硫磺的味道。
檔口老板的身體抖得像篩糠,汗水順著額角往下淌,彙成小溪流過他肥胖的臉頰,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感覺自己不是站在檔口,而是站在了審判席上。
周圍的店家們,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個跟鵪鶉似的縮著脖子,生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
死寂。
整條巷子,除了遠處街市的嘈雜,近處隻剩下一片混合著恐懼與絕望的死寂。
【哼,一群用汙穢能量偽裝成純淨形態的瀆神者。】
小饞貓的聲音在陳品腦中響起,
【這種行為,在本神的法則裡,等同於往一鍋頂級高湯裡拉屎,罪無可赦。】
陳品在心裡默默給係統這個粗俗但形象的比喻點了讚。
他將手裡的金銀花舉到了鏡頭前。
“家人們,中藥材辨彆第一課,現在開始。學不會不退學費啊,因為壓根就沒收。”
“今天咱們不講那些複雜的,就講點咱們老百姓去藥店、去市場,自己就能用上的‘防騙求生指南’。”
“就拿我手裡這個金銀花來說。”
陳品將那一小撮金銀花攤在手心,用手指撥了撥,像是在鑒賞什麼稀世珍寶。
“首先,望,也就是看形態。大家看,正宗的金銀花,學名叫忍冬。它的花蕾是這種棒狀的,上粗下細,像個沒睡醒的小胖子,表麵有細密的白色絨毛,摸上去毛茸茸的,手感很好。而且,一批貨裡肯定有含苞待放的,也有微微張開的,高矮胖瘦各不相同,這才是自然的生態。”
他頓了頓,指著手裡的東西,語氣一轉,帶上了幾分嘲弄。
“但大家看這個,花蕾偏瘦長,絨毛稀少,甚至有些是光滑的,跟打了蠟似的。最關鍵的是,它的花蕾形態,和忍冬有明顯的區彆。這是什麼?這是山銀花,算是金銀花的‘遠房窮親戚’。”
“山銀花不是說它有毒,它也是正規藥材,但它的價格,和金銀花比,那可差遠了。藥性上,金銀花偏甘寒,清熱解毒是把好手,而山銀花性偏涼,主要是疏散風熱。這就好比你想請個壯漢幫你搬家,結果來了個文弱書生,功效不同,價格不同,拿這個冒充那個賣,這就叫以次充好,商業欺詐。”
直播間的彈幕瞬間刷屏。
【臥槽!遠房窮親戚!品神的比喻總是這麼精準又缺德!】
【學到了學到了!我媽剛過來看了一眼,說她上次買的金銀花就是這個“窮親戚”,被藥店坑了!氣得她現在就要去找人理論!】
“這隻是第一步。”
陳品的聲音繼續響起,
“第二步,聞。”
他把金銀花又湊到鼻子前,誇張地吸了吸。
“天然晾曬的金銀花,聞起來是一股很清幽的花香味。但是這個,你們聞不到,我能聞到。它有一股淡淡的酸味,很刺鼻。這說明什麼?”
他看向鏡頭,像是在提問。
“說明它被硫磺‘美顏’過了。為什麼熏硫磺?兩個目的。第一,防蟲防黴,方便保存。第二,能把品相不好的、顏色發暗的花,熏得更黃亮,實現‘醜小鴨變白天鵝’的虛假逆襲。但硫磺熏過的藥材,殘留的二氧化硫對身體是有害的。”
說完,他看向旁邊一直安靜聽著的王主任,促狹地眨了眨眼。
“王主任,需不需要我再演示一下水試法?泡一下看看水色?我怕這水直接變黃,跟某師傅的冰紅茶一個色兒。”
王主任推了推眼鏡,對陳品這接地氣的比喻忍俊不禁,隨即臉色一沉,對著身後的執法人員一揮手。
“不用了,陳先生。”
“小李,帶人取證,封樣!把這一批次的金銀花全部暫扣,帶回去做成分檢測!”
“是!”
兩個執法人員立刻上前,拿出專業的取證袋和封條,開始對檔口上的金銀花進行取樣。
檔口老板兩腿一軟,發出一聲絕望的嗚咽,直接癱坐在了地上,身體的肥肉把他那印著“招財進寶”的t恤撐得更緊了,顯得格外諷刺。
整個過程,沒有爭吵,沒有拉扯。
隻有冰冷的、公式化的執法程序。
這種平靜,比任何激烈的衝突都更讓人感到恐懼。
【爽!太他媽爽了!官方認證,最為致命!品神這一手借力打力,玩得太漂亮了!】
【殺人誅心啊!老板估計寧願品神跟他吵一架,也不想看到這陣仗。】
陳品看都沒看那個老板一眼,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拍了拍手,走向了隔壁一個賣根莖類藥材的檔口。
這個檔口的老板是個女人,臉色煞白如紙,看到陳品走過來,下意識地想把一袋切好的藥材往桌子底下藏。
“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