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荒山，寂靜無聲，唯有風吹過枯草的沙沙聲，以及遠處盤山公路上偶爾掠過的車燈，如同螢火，轉瞬即逝。
張默站在山坡上，如同融入了陰影的岩石。他沒有立刻前往霧隱寨，而是閉上眼睛，將剛剛在現實世界中還有些滯澀的“風語者”之力緩緩鋪開。
不同於墟境中那種與萬物共鳴、感知風險趨向的宏大視角，在現實世界裡，這種感知變得更加……“精細”和“具體”。
他能夠“聽”到腳下泥土中冬眠蟲豸微弱的生命波動，能夠“嗅”到空氣中殘留的、屬於數小時前經過此地的某種野生動物留下的氣息標記，甚至能夠隱約“感覺”到遠處寨子方向，那籠罩在淡淡霧氣中、與墟境氣息同源卻溫和許多的守護力量。
胖子、阿雅，還有那個叫紮西的年輕人，他們的氣息都在寨子裡，平穩而安定，看來老祭司確實履行了承諾，給予了他們庇護。
這讓他稍稍安心。
但當他將感知投向更遠處，投向山下那通往外部世界的方向時，一絲不和諧的“雜音”闖入了他的感知領域。
那是一種冰冷的、帶著工業造物特有的秩序感與侵略性的能量殘留。很微弱，分散在幾處通往山外的關鍵路口和製高點上，如同撒下的無形監視網。能量特征與燭龍同源，但更加隱蔽，更加……具有針對性。
“果然……外麵的爪子還沒收回去。”張默眼神微冷。燭龍的反應速度比他預想的還要快，或者說，他們從未放棄對霧隱寨出口的監控。
除了燭龍的能量殘留，他還捕捉到了一些其他的“痕跡”。一些屬於人類的、充滿了貪婪、焦躁、暴戾等負麵情緒的精神印記，如同汙漬般沾染在幾個特定的區域。這些印記很新，不超過兩天，而且其中幾道……讓他感覺到一絲詭異的熟悉。
是那種曾經在陷害他的那些“證據”上，感受到過的、屬於趙家圈養的那些打手特有的、混著諂媚與殘忍的卑劣氣息！
趙家的人，也摸到這附近了？他們和燭龍，是合作，還是各自為營？
張默的心緩緩下沉。情況比他希望的更複雜。燭龍的威脅如同懸頂之劍，而趙家這條毒蛇，也循著味嗅了過來。他如今的歸來，恐怕立刻就會成為這兩方勢力的焦點。
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
沉吟片刻，他放棄了直接返回寨子的打算。胖子他們暫時安全，而寨子與世隔絕，信息閉塞。他需要去一個能接觸到外界信息流的地方。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選擇了一條最為隱蔽、幾乎不能稱之為路的小徑，身形如同鬼魅般在山林中穿行。強化後的身體和對力量的初步掌控，讓他能夠輕易避開那些可能存在的監控點和暗哨，速度快得驚人。
約莫半個小時後，他來到了山腳下一個小鎮的邊緣。
此時已是後半夜，小鎮大部分區域都陷入了沉睡，隻有幾條主要街道還亮著零星燈火，那是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和少數幾家燒烤攤、網吧還在營業。
張默沒有進入鎮中心，而是潛行到鎮子外圍一家看起來頗為破舊、招牌都褪了色的“興旺網吧”後巷。這裡魚龍混雜，是獲取底層信息和小道消息的好地方，而且監控相對薄弱。
他如同壁虎般悄無聲息地攀上二樓，從一個半開的氣窗滑入了彌漫著煙味和泡麵氣息的網吧內部。
網吧裡人不多，大多是通宵玩遊戲的社會青年和一些無所事事的閒散人員。沒人注意到角落裡多了一個身影。
張默找了個最角落、攝像頭死角的機器坐下，開機。他動作熟練地清除掉自己的臨時登錄痕跡，然後開始瀏覽本地新聞論壇和一些需要特定權限才能訪問的、遊走在灰色地帶的信息平台。
一條條信息在他眼前快速閃過。
關於霧隱寨所在山脈的“異常地質活動”的官方通報顯然是掩飾）。關於某大型“礦業公司”燭龍的掩護身份之一）在此地加大勘探投入的報道。幾條關於近期多名身份不明人士在周邊鄉鎮出沒、提醒居民注意安全的警方提示。
沒有直接關於他的消息。看來燭龍和趙家都刻意壓下了與他的相關信息，畢竟“樣本”或“鑰匙”的存在，是他們不願公之於眾的秘密。
但當他輸入“趙銘”和“鼎盛集團”趙家明麵上的產業）進行搜索時，幾條不那麼起眼、卻讓他瞳孔微縮的信息跳了出來。
「鼎盛集團少東趙銘日前出席慈善晚宴，風采依舊，據悉其主導的新型地產項目‘雲頂山莊’即將啟動……」
「快訊：鼎盛集團與某海外生物科技公司達成戰略合作，進軍前沿領域……」
「小道消息：趙家前段時間好像不太平，聽說丟了不少東西，還死了幾個保鏢，動靜不小，但被壓下來了……」
張默的目光停留在那條“小道消息”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丟東西？死保鏢？
是胖子他們在他進入墟境後，按照原定計劃，對趙家采取了行動？還是……燭龍在其中攪局？
無論哪種情況，都說明他離開的這段時間，現實的硝煙並未平息，反而可能因為他之前的動作和如今的“失蹤”，而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趙銘依舊風光無限，甚至更加活躍。而他自己，卻仿佛成了一個遊走在現實邊緣的“幽靈”。
一種冰冷的、混合著殺意和決絕的情緒，在他心中緩緩凝聚。
他關掉網頁，清空所有記錄，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悄然離開了網吧，再次融入小鎮邊緣的黑暗。
是時候，去會一會那些“老朋友”了。
第一個目標，就是那個即將啟動的、位於城郊的“雲頂山莊”項目。那裡，或許能找到趙銘，以及……更多關於趙家與燭龍之間可能存在的勾連的線索。
複仇的火焰，在現實的寒風中，悄然點燃。
第一百五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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