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鏡中一閃而過的、如同腐爛果實般的幸存者殘影,帶著無儘的怨毒與冰冷,幾乎將我的血液凍僵。它能映照亡者!這鬼東西遠比我們想象的更邪門!
“林筱!回來!”趙大雷的怒吼如同炸雷,他幾個箭步衝上前,試圖攔住已經徹底迷失心智的林筱。
然而,陷入瘋狂的人往往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林筱仿佛看不見趙大雷,也聽不見他的吼聲,她的眼中隻有那麵不斷在她腦海中製造恐怖景象的青銅鏡,嘴裡反複嘶吼著含糊不清的辯解與求饒,手腳並用地向前撲去。
趙大雷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想要將她拽回。可林筱猛地一掙,指甲在他手臂上劃出幾道血痕,另一隻手竟朝著趙大雷的麵門抓去!趙大雷下意識側頭避開,手上力道稍鬆,林筱如同滑溜的泥鰍,掙脫了他的鉗製,繼續撲向青銅鏡!
眼看她的手就要觸碰到那暗沉冰冷的鏡麵!
一旦觸碰,會發生什麼?會不會像地上那些骸骨一樣,徹底淪為這邪鏡的祭品?
千鈞一發之際,我胸口的《靈武天書》仿佛被這極致的凶險徹底激怒,那股一直艱難抵抗的冰涼氣息驟然爆發!不再是微弱的搏動,而是一股清晰可辨的、如同水波般的無形力量,以我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
嗡——
一聲低沉的、仿佛來自遠古的嗡鳴響起,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震蕩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
那麵即將被林筱觸碰的青銅鏡,鏡麵上厚重的“汙垢”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麵,劇烈地蕩漾了一下!鏡中那幸存者的殘影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嘯,瞬間扭曲、潰散!
前撲的林筱如同被無形的牆壁迎麵撞上,動作猛地一滯,臉上瘋狂扭曲的表情凝固,眼神中的恐懼和混亂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洞和茫然,隨即她身體一軟,向下癱倒。
而被那股無形力量波及的趙大雷,也是悶哼一聲,連退兩步才穩住身形,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驚駭的神色,猛地看向我。
拐角處,陳教授焦急地探出頭,恰好看到了這匪夷所思的一幕。
石室內,那無處不在的、惑亂心神的陰冷壓力,在這一刻竟如同陽光下的冰雪,驟然消散了大半!雖然依舊能感覺到那鏡子的邪異,但至少不再直接影響神智!
“快!把她帶出來!”陳教授反應過來,急忙喊道。
趙大雷壓下心中的震驚,不再猶豫,上前一把將癱軟的林筱扛在肩上,迅速退出了圓形石室。我也感覺渾身虛脫,剛才那一下仿佛抽空了我大半的精力,不敢停留,緊跟其後退到了拐角安全處。
回到外麵的洞室,趙大雷將林筱放下。她雙目緊閉,呼吸微弱,像是耗儘了所有力氣,陷入了昏迷。
“她怎麼樣?”陳教授急切地問道。
趙大雷檢查了一下:“生命體征平穩,應該是精神衝擊太大,昏過去了。”他抬起頭,目光複雜地看向我,“剛才……那是?”
陳教授也看向我,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言鋒,你……你能動用《靈武天書》的力量?”
我靠著岩壁滑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臉色比林筱好不到哪去。我搖了搖頭,感覺喉嚨乾得冒火:“我……我不知道。剛才情急之下,它自己……爆發的。我感覺很累……”
這是實話。剛才那一刻,我更像是一個被動的導體,而非主動的操控者。天書的力量似乎擁有某種自主性,在感應到極致的凶險時會自行護主,或者說,護書?
陳教授若有所思,他看了看昏迷的林筱,又看了看角落裡被綁著、同樣被剛才動靜嚇呆的王胖,最後目光再次投向那詭異的石室方向,臉色凝重:“這懾魂鏡比記載的還要凶險,不僅能惑亂心神,竟還能勾連亡者殘念……多虧了言鋒,否則……”
他沒有說下去,但後果不言而喻。
“我們現在怎麼辦?”趙大雷處理著手臂上被林筱抓出的血痕,沉聲問道,“鏡子雖然暫時被壓製,但難保不會恢複。帶著兩個昏迷的人和一個……”他冷冷瞥了一眼王胖,“……累贅,我們很難快速通過。”
確實,前路未知,後方斷絕,隊伍減員嚴重,還多了兩個需要照顧的拖累,處境堪憂。
我摸了一下胸口的天書,它似乎也消耗過大,恢複了之前那種微弱而紊亂的搏動,但依舊執拗地指向石室後方的出口。